莫清嵐一頓,喉嚨滾動,欲將手腕抽回。
卻也就在此時,一道淒厲的叫聲驟然在前方響起,命長蘇非但沒有將人鬆開,察覺異樣,立刻將他拉到了附近的天柱之後。
火柱滾燙,上麵勾掛著通紅的鏈索,原本為囚禁祟鬼之用。命長蘇躲到柱後的一瞬莫清嵐臉色立變,伸手向他的後背擋去。他的指尖擦過火柱,一瞬間眉首輕皺,命長蘇頃刻察覺,將他的手拉到身前。
莫清嵐道,“沒事,隻是擦了一下……”
命長蘇抬眸,碧眸暗沉。
莫清嵐的指尖蜷起,最終移開視線,目光掃過前方的動亂,抿唇道:“有鬼使來了。”
“他們敢來這裡,必然有所準備,”命長蘇取出藥瓶,沾了藥膏塗在莫清嵐的傷口,“我們等著就好。”
微涼的藥膏塗在莫清嵐的指尖,本就在燥熱無比的幻境中,指尖的觸覺變得異常明顯,莫清嵐視線沒有離開前方令家人與鬼使的打鬥,眉心皺起,強行讓自己忽視手上的感覺。
出現的鬼使與溯回之術所見的如出一撤,但沒有冥君的壓製,多年以來,已經漸露祟鬼的凶性,攻勢極為狠辣,頃刻便將幾l道魂魄撕成了碎片。
在溯回之術中冥君猶在,鬼使錯認,所以才會聽令於陰火。莫清嵐判斷道,“現在的鬼使,我無法操控。”
命長蘇道:“它本就是祟鬼所化,你的修為不足壓製,等到再突破一層便好。不過無妨,這些無智之物,不是誅神劍的對手。”
莫清嵐眉首鬆動。
命長蘇的手劃過莫清嵐那隻受傷的指尖。
莫清嵐將手抽出,撫去指尖傳來的那股熾熱無比的溫度,低道:“師尊,多謝。”
命長蘇從喉間‘恩’了一聲,握了握他的發尾,輕歎一口氣,將人鬆開。
另一邊,令家人傷亡頗多,令儒風不得不動手,取出一枚銅鈴。銅鈴自他掌心鎮響,鬼使的動作倏然遲緩,赤紅的眼眸露出迷惘之色。
莫清嵐看清他手中之物,凝眉,“那是諸家用來操控祟氣的握鈴?”
此前在諸家,諸沉峰手中便有一隻,乃是諸家先祖諸嬴所鑄,之後在臨海道,那枚握鈴又是被殷蔣帶走,繁鴛要求他將之與妖丹結合,做出可以操控他神識的玉佩。當時那隻握鈴最終被他所毀,現如今卻又出現了一枚,而且令儒風手中這一隻,比起此前諸沉峰的,威力更甚,竟能影響鬼使的神識。
“看來諸家在很久之前,就與令家有染。”
命長蘇道:“不光諸家,此前那個一直接近你的沈向晚,身體具有陰火的火種,也有異常。”
這世上具有陰火的人,除莫清嵐之外,隻有冥君。“此前我讓堯許將他帶走,發現他體內除陰火之外,在拜入九淩宗不久前,被人暗中強引了旁人的氣運。”
莫清嵐一愣,轉首看去。
“清嵐,”命長蘇道:“改命之術,是以前在神裔中也被強令禁止的邪術。沈向晚此人,
是有心之人故意安排在你身邊的。”
前世沈向晚最終吞噬了莫清嵐體內的陰火,取而代之成為世間僅有的陰火體,短短幾l年抵達飛升的界點。天道察覺有異,故現身阻之,沈向晚發覺真相,最後才沒有繼任冥君神位。
那一段時間命長蘇擁有記憶,也沒有。
佛入蓮也在那個時候來到了此世。
幕後之人似乎一切都在為佛入蓮的到來鋪路,佛入蓮被他徹底斬殺,那人便也銷聲匿跡,直到十五年後,他們再世重來。
“區區鬼使,等我主可以操使陰火體,這煉獄都是我主的掌中物。”一道聲音從令儒風身旁男子的口中響起。
命長蘇眼中劃過一絲暗色,沒有情緒抬眸。
令儒風收回握鈴,凝著眉心看了他一眼,“我們之前鋪的暗線全都被攪亂,收複陰火體是八杆子打不著的事情,小心隔牆有耳,禍從口出。”
那位‘李大人’冷笑,“遲早之事。為主人做事,令大人何必如此小心。”
不欲再與他多說,令儒風收回視線,收編人馬繼續趕路。
煉獄七層,縱然他熟知路線,但鬼使多又強大,能力各異,原本數百人的隊伍傷損極多,到最後走到煉獄與日月山的交界口,看到了前方一處明光,令儒風回首看了看殘餘零星的人,握緊折扇,心中不由生出幾l些肉疼。
這可都是令家耗費巨大的財力用靈丹妙藥砸出來的金丹修士!
如果不是莫清嵐在浮世海橫插一腳,他們拿到‘通天鑒’,利用通天鑒就能到日月山,何必走這一遭有來無回的死路?
命長蘇看著他進入日月山後走的方向,啟唇道:“他們準備去佛神塚。”
日月山在傳說中玄之又玄,而真正踏在這片土壤上,便會發覺除去山峰走勢異常崎嶇之外,其他地方,與人間並沒有太大的差異。
心中莫名生起幾l分古怪,莫清嵐收回打量的視線,“佛神塚?”
諸神已死,原本的宮殿、樓閣早在歲月的侵蝕下失去原本的模樣,唯一屹立不變的,便是一個又一個坐落各方的神塚。
“佛神塚中有什麼?”他看向命長蘇。
命長蘇,“佛神屍骨。”
令儒風他們目標明確,腳程很快,不過多久就接近了佛神塚。
這一片區域漸漸出現佛道相關的印記,令儒風終於要鬆一口氣,卻在此時忽然有詭異的笑聲在此處空間響起,無端悚然,他們等人腳步頓止,警覺地看向四處。
命長蘇也臉色微動,抬首看去。
“——我聞到了,是他的氣味。他來了日月山!”
“他竟然敢來日月山…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他就是罪魁禍首!他殺了我們所有人!”
聲音越發逼近,那種危險飛速接近的感覺讓所有人都一瞬頭皮發麻。
令儒風瞳孔劇縮,立馬看向李姓之人,“你不是說隻有煉獄中有危險,日月山裡怎麼還有東西?!”
李姓之人顯然也不知曉,他臉色青白,握緊手中的武器站到令儒風的身後,冷冷道:“總不可能有祟鬼還在日月山潛伏,許是有鬼使偷跑出去了,你有控祟鈴你怕什麼?!()”
看到他的舉動,令儒風險些氣背過去。
貪生怕死,狂悖自大。也不知曉主人究竟是從哪找來這麼一個帶路人。
但心中罵歸罵,他還是嚴肅以待,很快冷靜下來,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混雜無比聲音出現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