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過又如何?”沈向晚也有了怒氣,幾乎破音:“在場的人誰沒有過?誰不是啊?!”
“碰!”一聲巨響,攻擊鐘岱安的血佛發覺沈向晚的修為不濟,忽然轉了方向向他攻來。沈向晚根本逃避不及,眼看著那巨山一樣的拳頭就要砸在他的腦袋上,瞳孔劇縮。
而也就在這千鈞一刻之際,一隻素手忽然伸來。
與那血佛拳碰撞的一刹,金剛石撞擊的嗡鳴聲響起,那血佛登時後退,與之相伴的則是金光乍現,佛文布滿。
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一人身著重疊猶如繁花的白衣,垂眸看來。
沈向晚頓時怔在了原
處。
忽然出現的人極為眼熟,是林晟下。卻又不是。林晟下素來懵懂,被養得天真爛漫,而眼前人卻一眼看去極為成熟。
“……你?!”
林晟下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落在聽真的臉上,輕聲歎道:“師父糊塗。”
聽真看到他的身影,唇角微白,苦笑,“你還是來了。”
林晟下額間佛文神印蔓延,四周的幻境就開始漸漸剝落,露出原本雅光峰的模樣。三尊血佛像察覺他的到來,貪婪的、欲望蠶食的神色在佛麵上出現,立馬聚集而來。
堯許遠遠看著林晟下如今的姿態,極為眼熟,“他……”
“繁狄畫。”命長蘇道。
堯許倏然看來,聲音啞道:“……狄畫真的沒有死?”
“佛神乃是凡人之軀修煉飛升,本就可以轉世。繁狄畫算他的第一世,林晟下則是第二世。”
堯許怔然,而眼下也不是讓他慢慢接受的時候,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就與命長蘇道:“我知道了。事不宜遲,你先往清嵐的方向趕去。我身上本就有傷,即使趕過去也是拖累。倒不如先在這裡幫他把三個佛像解決,再一起過去。”
命長蘇並未多言,微微頷首,在幻境徹底消弭的一瞬便轉身往雅光峰山頂趕去。
*
雅光峰的山頂,叢林之後,不為人知的,早已建成了一所宮殿。
碩大的宮殿之中,一個極為龐大的拱門巍然屹立,上麵金線流動,浮華萬千。
莫清嵐收回視線,看向眼前身披黑袍之人。
他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俊氣的容顏沒有其他表情,不是旁人,而是薑行淵。
如今的薑行淵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靈力,氣息飄浮,儼然已非人類,而屬鬼類。
“你是被他所傷?”莫清嵐沉然道。
“他如今手上的籌碼不夠,強行取走了我體內存續的神力。”
莫清嵐道:“那你的精血為何沒有異常,我並未發覺。”
薑行淵微頓,牽唇一笑,“也許因為我本就不算人族。”
上古年間流浪於世的孤兒,被冥君所救,成為冥君神裔,常年來往於鬼界與人間,早已是半人半鬼之軀,即使現在化成了鬼類,也依舊算活著。淩葛九發現不了他,他也受這裡的結界所阻,就索性留在了這裡,等著莫清嵐他們找來。
“…你已經恢複了淵首的記憶?”
薑行淵搖首。直到如今他依舊沒有接受自己的過去,莫清嵐不明皺眉,“為何?”
“在我的力量被抽走之後,有一段時間我渾噩於世,半夢半醒,腦袋裡混亂,想起一些……似曾經曆,又沒有經曆過的事情。”話至此,薑行淵抬起眼眸,看向莫清嵐。
“在那段記憶裡,我好像變了一個人,認為你強占了主人的軀殼,將你驅離了九淩宗。”
莫清嵐神色一頓。
“我不明白,我怕恢複原本屬於‘淵首’的記憶,就會讓我對你如此殘忍。”薑行淵聲音喑啞,“與其那樣倒不如保持現在。”
他的身影變得虛幻閃動。被強行剝離神力,薑行淵三世的記憶混雜,沒有肉/體之軀承受,早已變得神識脆弱。
莫清嵐發覺他的氣息紊亂,眉心凝起,沉然開口:“你現在太過虛弱,不要再多想,先休息一會兒。”
薑行淵一頓,他慢慢走來,伸手碰上莫清嵐的手,終於尋到可以休息之處般,牽了牽唇,握著莫清嵐的手眼眸闔起,身影虛幻,化成了一縷微不可見的魂煙。
陰火從莫清嵐的耳畔出現,扯動魂煙,知曉莫清嵐的意思,並未傷他,小心地將魂煙包裹,化成了一顆耳墜,垂在莫清嵐的耳間。
莫清嵐伸手碰去,抬頭看向那道拱門。
碩大的拱門蟄伏於深林之後的宮殿中,悄無聲息,昭示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