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陷入沉寂,浮亂的聲音在耳邊消弭,隻餘有身前人的氣息。
時間過去,不知多久,莫清嵐的情緒才慢慢冷靜,鬆開緊握著命長蘇的手。“……回去吧。()”
他轉身便走,而命長蘇卻怔然一瞬,反握向莫清嵐鬆開的手,將人往自己身邊牽來。他的手指劃過莫清嵐潮濕的臉龐,清嵐,讓師尊看看你。▂()”
莫清嵐恍如未聞。他的情緒有異,命長蘇自然能夠察覺。
“抱歉,此前師尊沒有想到……”他所愛之人已然動情。
莫清嵐移開視線。
命長蘇的雙手將他的臉頰抬起,看著眼前人通紅濕潤的雙眸,心中一片牽動的疼痛,手指從莫清嵐沾了濕意的眼睫擦過,“以後我再也不這般,不留下你一人,不自作主張。”
“這種事情,你還想有第二次?”莫清嵐眉心皺起。
命長蘇看著他,一時怔然,輕輕彎唇。
莫清嵐聲音清冷,不欲多言。“我們先離開這兒。”
而他的話落,命長蘇卻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他太過了解莫清嵐的性格,緘口不言,不代表他心中不在意,要是就這樣不管不顧,即使離開這裡,他也會對他疏離一段時間。
縱然此後的歲月無數,可如今一時、一刻,命長蘇都不想再等,不想他們之間再有隔閡。
他低首,唇從莫清嵐的額首到鼻尖,與那雙如黛微斂的眼眸對視,再往下傾首,將莫清嵐拉進懷中。
望川河水此起彼伏洶湧,來來往往的魂魄無數,命長蘇碰在莫清嵐的唇上。
原本暗生並不強烈的氣火很快被如濤溫柔的武器澆滅,莫清嵐看著命長蘇近在咫尺的眼,鼻息嗡動,終抬臂壓下眼前人的脖頸,加深了這道綿長遲來的擁吻。
唇齒的溫軟宣泄不為人知的情緒,勾起赤誠無比、赤\裸裸不再夾雜其他的愛意。命長蘇的吻幾乎要將懷中人拆之入腹。
呼吸此起彼伏,要溺死般角逐,不知多久,牽扯的氣息才鬆開。
“我如今的魂魄體維持不了多久,”命長蘇聲音低啞。
聽明他話中之意,莫清嵐睜開眼眸,“薑行淵也是魂魄體,他可以——”
命長蘇與莫清嵐十指相扣,將他的手指牽在胸口,不再多說。
被天道吞噬,縱然時間很短,他的魂魄依舊受了重創,如今並不完全。
莫清嵐的聲音消弭,與命長蘇對視,喉結滾動。
“隻要半年。這半年,師尊就待在你身邊,絕不離開。好不好?”
“我知道了。”莫清嵐的聲音不明。
命長蘇將莫清嵐的手牽起,不舍又依戀,碧眸蕩著春水的柔意,一眨不眨,得到首肯,身體才開始漸漸虛幻,直到變成魂煙,飄到莫清嵐的眼前,拂過他輕輕顫抖的眼睫,安撫地,最終融入他頸邊的肌膚,化成一道標記。
莫清嵐孑然一人站著。
許久,伸手碰上那道標記,感覺其
() 中切實存在的氣息,緊繃的身體才不為人知鬆下,眼眸輕輕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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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淩宗中,環繞的陰雲終於徹底消失,天空放明,百廢待興。
堯許他們收到了莫清嵐留下的訊息,也不再著急,便替他們打理殘局。被關在結界中保護的弟子被放了出來,其他仙門陸續上山,探到究竟,又一個又一個離開,九淩宗恢複以往的寧靜。
鐘岱安待了沒多久便離開了,帶走了淩葛九殘害的那些妖獸軀殼。
堯許一日得閒,品著茶看向旁邊的人,笑了笑,“你之後準備如何?”
在他身邊的人一身黃衣,身體已經恢複,正在勾筆批紅,聞言看來。
“清嵐如今繼任冥君之力,待到掌控煉獄,就會徹底成神,不會在人間再長留。長蘇會隨他離開,如今九淩宗,也隻剩下你一人。”堯許話至此,不再深言。
黃衣之人,自然是薑行淵。他神色平靜,“留在這兒,算作歸宿。”
“那你以前的記憶呢?”
“等他離開,我便恢複。”最後一筆朱紅落下,薑行淵靜然道:“他和主人截然不同。”
“哦?怎麼說?”
“主人身來便是神君,鎮壓惡鬼萬千,從未有過多餘無法割舍的感情。而他長在人間,心有意中人,比起主人更為鮮活。”薑行淵的聲音落下,目光看向殉祟峰的山頂。
雖然依舊稱作‘殉祟’,可山上早已沒有祟鬼。裂縫被破壞,冥君即位,就將它們都挪去了煉獄之中。
堯許聽著他說話,不覺啞笑,“看來你也知曉清嵐和長蘇的關係了?”
薑行淵的身體一頓。
堯許道:“最開始知曉的感覺如何?”
那不動如山的神色有了幾分變化,收斂表情看來。
堯許也沒有等他回複,便忍俊不禁大笑出聲。
最開始知曉的感覺?
因為在莫清嵐的身邊,命長蘇那場幻夢薑行淵也誤入其中。看到了尚且年輕、懵懂不知的人聽聞‘師尊’那兩個字眼便唇角止不住揚笑,看到了命長蘇在夜間循循善誘地與自己的弟子接吻,也看到了白日之時,琉璃宮屋門緊閉,命長蘇離開之後,莫清嵐衣物之下,被欺身到裸露之處儘是痕跡。
手中的筆杆忽然響起‘哢嚓’的細響,很久,薑行淵冷然開口,一字一頓,沒有情緒的評價:“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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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過去,不等多久,便是年節。
堯許在期間回了堯家一趟,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放心不下莫清嵐,還是在年前趕了過來,準備和他一起過個年關。薑行淵在這段時間中已經接任所有九淩宗的事宜,承任掌門之位,比起以前的變得更加沉穩,一眼看去頗具威嚴,而沈向晚則是神識重傷,如今尚在修養,極少出門,一直閉關。
九淩宗山下,大雪皚皚,鞭炮聲到處響動,堯許緊了緊衣服,側頭瞧去,“你叫了清嵐下山?”
薑行淵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