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薛綾羅再回想那一幕。
那真是老妖精穿仙袍，裹得嚴，捂得實。
要知道老妖精一向奉行“衣服穿了也遲早是要脫的，不如不穿”的人生信條。
反正睡覺就要脫衣服，那他們合歡宮這種隨時隨地都要與人睡覺的門派，不穿衣服才是常態。
畢竟反複脫了再穿也是麻煩。
據薛綾羅觀察，老妖精日常與人廝混，衣服就沒穿嚴實過。
也就要接待什麼貴客尊客，他才隨手撈一件華美的外裳，胡亂往身上一披。
滿身旖旎的春色肯定是遮也遮不住的，被人指著鼻子罵傷風敗俗也實屬客觀。
而他來玄天仙門拐人的那次，穿得是正道仙門的法袍。
正道仙門最講究臉麵，衣服自然裹得異常嚴實，領口露不出半點不說，還很高，又有白玉扣子係著。
那叫一嚴絲密合，愣是半分春情都泄不出來。
也真是委屈他家老妖精了。
白衣假仙人真妖精，努力藏好狐狸尾巴，儘職儘責捏著仙門那一派冷清格調。
他一隻手掌落在薛靈宣頭頂溫柔撫摸，另一隻手握著玉柄錦屏傘，五指膩白秀美。
薛靈宣卻注意到他手上有幾分殘留未淨洇紅留在指甲上，像是施上去的染指豆蔻被刮了下來，絲絲縷縷未淨，殘留幾分豔色。
在過分雪白手掌的映襯下，透出一抹淫靡之色。
那個豆蔻的品種，薛靈宣認得，是琉璃醉胭脂。
染到指甲上是極好看的胭脂山茶紅。
在陽光下曬一曬，表麵會結出光滑的透明質感，所以看上去又透著幾分琉璃似的潤亮，會使得指上豆蔻的顏色又豔麗又潤澤，如同胭脂將醉。
薛靈宣之所以能一瞬間就認出那豆蔻，是因為琉璃醉胭脂是薛靈宣他娘最喜歡的。
他時常幫娘親塗來著。
（小薛內心：所以玄天仙門的仙人為什麼要塗指甲油？）
眼下在玄天仙門仙人身上看到了娘親同款的染指豆蔻，薛靈宣一時愣怔。
“不知前輩是……”
桃花飄零如雨，花上歡撐著錦緞傘，素手為他撫去肩頭落花，烏發自身前披拂，他容顏若好女，淺笑溫聲道：“你接了我的弟子牌，還不知我是誰嗎？”
薛靈宣臉上一陣羞赧，忙低頭去看弟子牌。
等看到那個飄逸驚鴻的“洛”字，他瞠目結舌，驚喜得結結巴巴道：“您、您是洛宗師！”
選中他的師尊竟然是洛宗師，洛宗師竟然還親自來接他！
薛靈宣被喜悅衝昏了頭腦，也不顧去想“仙人為什麼要塗指甲油”那點違和之處了。
“那你喜歡我嗎？”花上歡眸光溫柔，手指親昵地捏了下小少年昳麗的小臉蛋。
臉上一觸即分的手溫熱，指腹帶來的觸感是異常柔膩。
薛靈宣重重點頭，揚起稚氣未脫的小臉，一雙桃花眼中滿是天真與喜悅。
他興奮地將心裡話一股腦地傾訴：“是、是的！洛宗師，我從小就特彆崇拜您，父親跟我講過您的故事，我當時就很喜歡您，在我心中，您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幻術師，我想像您一樣！”
小少年興奮得忘乎所以，激動得話都快說不好了。
花上歡笑得溫柔，耐心聽他傾訴仰慕之情。
隨後才靜靜道：“那你可願意做我的弟子？”
薛靈宣自然是當即應口：“我我我願意的！”
合歡宮上下得了宮主的吩咐，自然瞞得挺好。
小薛同學在合歡宮待了半個月，隻覺得這是世上第一等好地方。
畫牆朱漆，玉板鋪地，錦綢迤邐，香爐嫋嫋，焚香不絕，到處漂亮奢華極了。
再者，薛靈宣就沒在這裡看到一個醜的，最不濟的侍從都是清秀可人。
住的舒服，飽儘眼福，還沒人催著他修煉，也沒有人拘著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師尊隻丟給他一本心法，薛靈宣花了一個時辰就修煉了彆人幾個月的進度，剩下的時間他不是拉著人打牌就是用幻術到處捉弄人。
這半個月，他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快樂極了。
好地方，實在好地方，仙宮妙境，妙不可言。
薛靈宣解放天性差點玩嗨了，花上歡又十分寵他，他那張臉又很對合歡宮的胃口，整個合歡宮的人都願意慣著他，時不時再逗逗他。
某日。
他學完了一整本心法，隻覺得這任務量太小，又想向師尊學習幻術，於是當夜——
夜襲他師尊去了。
薛靈宣手中勾著合歡宮的佳釀，時不時酌一口，就著輝亮的月色，他邁著搖晃顛當的步伐摸進了花上歡的寑殿。
殿中焚著香，香氣濃烈，如蘭似麝，香煙嫋嫋如霧，彌漫得整個寑殿都模糊了視線。
地上鋪著柔軟至極的織金緞毯，華麗又妖豔。
他隔著煙霧隱隱看到紗帳後有幾個綽綽的人影，七扭八扭的看不太清。
薛靈宣隻當是自己眼花，也並未在意，他喝儘了最後一口美酒，隨手將空了的金瓶扔到地上。
地毯綿軟厚實，並未發出任何聲音。
小薛同學眯著一雙嫣然漂亮的桃花眸，熏熏然醉得勾人，慵懶地踢掉了小皮靴。
他爬上了師尊的床。
床上人有點多，大家又很忙，熱火朝天的，即便是多個人，也沒人注意到。
薛靈宣躺在床的邊緣處占了一小塊地方，想往裡挪挪又覺得太擠，可師尊的床一向夠大夠寬敞，怎麼會這麼擠呢？
耳邊是此起彼伏絲毫不加掩飾的氣喘聲，粗的，細的，低沉的，婉轉的。
薛靈宣打了個哈欠，困得睜不開眼，依舊極力關懷道：“師尊，你哮喘犯了嗎？”
此言一出，所有的歡愉聲都戛然而止。
花上歡驚呆了，他勾著一個男人的脖子起身一看。
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來個人，還是他從彆人那裡拐來的寶貝小徒弟，一個修合歡道天賦極好的美人胚子。
薛靈宣揉了揉眼睛，掀開眼皮就要起身：“有藥嗎？我去拿。還有，用不用請醫師？”
這還沒養熟就露餡了？
到手的徒弟不得飛了。
花上歡下意識第一反應就是捂眼，不能讓這小孩看見這一幕。
他掃了一圈，床上愣是沒一塊布料。
脫得太乾淨了。
下一秒。
“撲通”
薛靈宣連滾帶爬翻下了床。
眼前極富衝擊力的一幕，驚惶得薛靈宣桃花眼瞪得渾圓，顫抖著嘴唇，哆哆嗦嗦說不出話。
天殺的！一床的男人，赤條條露個＊＊，他師尊身上那麼多隻手，那麼多的……
他這是拜進了一個什麼地方啊！！！
驚嚇過度，他兩眼一黑。
暈死了過去。
彼時的薛靈宣，出身仙門世家，連人事都尚且不通。
他還是張異常單純的白紙，突然這麼濃墨重彩的一筆闖入了眼簾，
隻能說，太野了。
野到小薛同學當場就嚇得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