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一下想起今天是七月十五。
不會是見鬼了吧?
她隻覺後頸發硬,有涼風習習。
不會的,不會的!現在又沒有天黑。
她在心裡勸自己。
南無阿彌陀佛!無量天尊!阿門!
夏映淺背對著女老師,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倒是想起來了,他姨姥姥說過,他表姨不愛說話。
出於禮貌,他扭頭想跟女老師告個彆。
陰暗的走廊上,夏映淺緩緩轉身,趴在他肩頭的蘇錦霓,忽地一歪小腦袋,換了個方向,繼續驚恐狀。
芳芳老師嚇得眼淚快飆出來了,拔腿跑進教室。
還來不及開口的夏映淺,一臉小問號。
“你嚇著她了!”蘇錦霓一秒變臉,惡人先告狀。
“那對不起了!”夏映淺沒有糾結表姨怎麼突然愛說話了,他對著苗苗班的方向喃喃自語。
“她聽不見。”蘇錦霓好心地提醒他。
夏映淺歎了口氣:“沒事,我儘心意了。”
少年一手撐傘,一手抱娃,挺直脊背走出了幼兒園。
他信誓旦旦地表明:“你爸媽照顧了我六年,我也照顧你六年!放心,隻要我有一口吃的,就會分你一半的。”
5加6等於?
蘇錦霓掰了掰手指頭,又悄悄借用了表外甥一根手指頭,終於算出來了,等於11。
她的本意是歎息一下未來。
但注意力很快就被跟在身後的黑影吸引。
躲在幼兒園嚇小朋友的可叫缺德鬼哦。
這種鬼,在鬼界會抬不起頭做鬼。
是以,幼兒園裡很乾淨。
這個黑影是在幼兒園門口,晃晃悠悠跟在了表外甥的後麵。
蘇錦霓隨口問
:“表外甥,我們要回家嗎?”
她和黑影對了下眼兒,兩隻手抱緊了表外甥的脖頸,宣誓主權,順便齜牙咧嘴地嚇唬黑影。
夏映淺被她勒的有點難受,僵硬地搖了搖頭,“不,回道觀!”
他提著心,以為即將到來的會是一場嚎啕大哭。
誰知,蘇錦霓乖巧地“哦”了一聲,繼續趴在他的肩頭。
那黑影許是被她震住了,遠遠地跟著,並沒有靠近。
蘇錦霓很得意地收回了戒備的小右爪,哦不,小右手。
表外甥的骨相有點兒輕,她以後會罩著他的!
**
蘇錦霓跟著夏映淺轉了趟地鐵,又換乘了一趟公交車。
路邊的建築物,很快就從高樓大廈,變成了鄉間小樓。
公交車最終在五河鎮的鄉鎮府前停了下來。
蘇錦霓被夏映淺抱下了車,她環顧四周,還挺熱鬨的。
雨停並沒有多一會兒,路邊就被各式的小攤販占領。
路過賣煎餅的小攤時,夏映淺的耳畔傳來了吞咽口水的聲音。
其實這一路上,他表姨安安靜靜,沒問爸爸媽媽為什麼不要她了,甚至連哼唧一聲都沒有。
儘管早有耳聞,他表姨跟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樣,他還是小小地欣慰了一下。
她要是哭鬨不止的話,氣氛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
“餓了?”夏映淺笑笑地問。
蘇錦霓一聽,用小肉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
畢竟才當人第一天,她不太確定這是不是饑餓的滋味?
這滋味不太好受就對了,肚子裡像住了隻小青蛙,咕咕亂叫。
夏映淺並沒有等她回答,掏出手機掃碼,吩咐道:“阿姨,要一個煎餅,加兩個雞蛋,一根火腿腸。”
他是這麼想的,他表姨人小胃口也小,沒必要買兩個。
他不嫌棄她,吃她剩下的就好了。
阿姨的手藝不錯,三翻兩翻,一張兩麵都有雞蛋的煎餅就好了,卷上香噴噴的火腿腸和生菜。
夏映淺接過煎餅,直接遞給了他表姨。
那餅看起來,比他表姨的臉都大。
蘇錦霓輕聲歡呼,吭哧一口咬了下去。
緊跟著,她就給表外甥表演了一個人小胃口大。
夏映淺眼睜睜地看著她吃完,連餅渣都沒剩。
他抿了下嘴,為口
袋裡所剩不多的夥食費憂慮。
夏映淺又付錢給自己買了個煎餅,權當晚餐。
他一手牽著蘇錦霓,一手捧著餅。不多時,就到了自家的一畝三分地。
眼前破敗的觀門上橫一匾額,上書“清明觀”三個大字。
隻是年代久遠,朱漆不顯,一般人辨認不出來。
蘇錦霓仰頭看了看,脆生生地念:“水,日,又!”
嘿!沒想到,小表姨還會認字兒!
夏映淺也沒糾正她。
他拿出一把同樣上了年頭的鑰匙,捅開了觀門。又一把將她抱過高高的門檻,這才道:“小表姨,你暫時就跟我住這兒了!”
裡頭比外頭更破。
隻一主殿,供奉天官、地官、水官,卻可憐巴巴地讓三官擠在一起。
還是殘磚舊瓦,黑咕隆咚!
一般的小孩,根本就不願意往裡進。
蘇錦霓仰著頭,很是認真地問:“表外甥,你很窮嗎?”
你才發現啊!
夏映淺尷尬地摸了下鼻子,如實道:“有點……”
蘇錦霓很是糾結地對了對手指,她的麵色苦哈哈的。
生活介麼難,總得想點法子呀!
過了半晌,她深沉又嚴肅地道:“表外甥,他們又不保佑你發財,你供奉我吧!”
“哈?!”
夏映淺“嘶”了一聲,在心底跟祖師爺告罪:童言無忌啊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