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什麼茶,嘗嘗這裡新出的酒。”
“坊主,讓人唱起來跳起來,今日是團聚的好日子,熱鬨起來。”
眾人七嘴八舌,拂衣嘴裡叼著點心,左手端著點心,右手捧著茶盞,渾身上下掛滿大家送的東西,好在她擅長應付這種場麵,很快就與大家親親熱熱玩在一起,仿佛從未與眾人分彆過三年。
大家興致上來,有人跑去台上唱曲子,有人撥阮鹹,楊二郎也跟著上去彈琴,因為彈得太難聽,被大家轟下了台。
“嘖嘖嘖。”拂衣捂著被琴音摧殘的耳朵,搖頭歎息:“三年時間你們是隻長個子,不長本事。”
楊二郎嘿嘿一笑,理直氣壯道:“咱們都是紈絝,就三年時間能長多少本事?”
端起酒盞仰頭一飲而儘,拂衣起身走到台上,朝彈琵琶的樂人招了招手,樂人把琵琶遞到拂衣手中。
琵琶聲一響,眾人紛紛沉默。
楊二郎扭頭看林小五:“我真傻,究竟在期待什麼?”
大家都是紈絝,他們彈得難聽,難道老大就能彈出天籟?
帶著酒意的拂衣可不管彆人怎麼想,叮鈴哐啷彈完一曲,心滿意足地走下台,矜持道:“有一段時間不彈,手生了。”
“真是酣暢琳琳的一首曲子。”楊二郎豎起大拇指:“堪稱殺機四伏,意境驚人!”
“過獎過獎,也沒那麼好。”拂衣就著一位穿著綠衫的紈絝小姐舉杯的手,含笑飲儘:“這酒怎麼比方才好喝,難道是因為你親手端來便彆有滋味?”
“去你的。”綠衫小姐麵頰微粉,把拂衣推到一邊。其他紈絝小姐見狀,都端起酒杯向她走來。
“來來來,你來,嘗嘗我們倒的酒是不是也更好喝?”
拂衣見自己惹了事,連忙起身討饒:“我錯了,我錯了,求姐姐妹妹們放過。”
大家哪裡肯依,鬨著去追拂衣,拂衣實在躲不過,轉身往院子外跑。
“小心。”拂衣飲了酒,沒注意到前方有人,眼見要撞到人,趕緊側身扶住院子裡的石榴樹:“對不住,方才沒有注意,可有驚到你?”
“雲拂衣,你彆跑。”眾人追出院子,正準備抓住拂衣,看到石榴樹下站著是誰後,瞬間噤若寒蟬。
眾人偷偷把酒杯酒盞藏進袖子裡,齊齊行禮:“見過皇子殿下。”
雲拂衣也趕緊跟著行禮:“臣女見過殿下。”
她垂著頭,眨了眨帶著醉意的眼,瞅著皇子錦袍下擺繡的金線祥雲紋,繡娘的手藝真好。
陛下膝下僅有此子,待他給先皇守完三年孝,恐怕就要封這位皇子殿下為太子了。
她對這位殿下了解不多,隻聽人說過這位殿下自小勤奮向學,克己複禮,文臣提及他多有讚譽。
像他們這種紈絝,大抵是入不了這位殿下的眼。
“諸位不必多禮。”
皇子殿下語氣溫和,音若三月春風,並沒有因為他們在此處笑鬨,而露出半分不滿的情緒。
“多謝殿下。”拂衣直起腰,低著頭一步一步往後退,以示自己對這位殿下的恭敬。
滴答滴答,有人藏在袖子裡的酒壺滲出酒,濺落在地。
拂衣默默把腳步挪了挪,擋住了這位打翻酒壺的友人。
院子裡一片寂靜,半晌後這位皇子殿下再度開口:“雲小姐久離京城,今日難得與友人團聚,隨意便好,我無意擾諸位興致。”
拂衣抬頭,隻看到皇子殿下離去的背影,拱手行禮:“恭送殿下。”
“真難得,殿下竟然會路過彩音坊。”林小五扒拉著拂衣的袖子,望著皇子的背影,小聲道:“這還是我第一次在玩鬨的地方見到他。”
“我也差點沒認出來。”另一位小姐靠過來:“聽說殿下不喜豔麗的衣飾,今天突然穿紫金錦袍,實在讓人意外。”
“嗯?”拂衣回憶著皇子離開的背影,笑著挑眉:“瞧著那一身挺好看,殿下為何不喜?”
“不清楚。”小姐搖頭:“想來是幼時……”
她不敢再說下去,當今陛下是長子,以早些年先帝對陛下十分厭棄,陛下一家的日子實在算不上有多好。
皇家的汙糟事,可不是他們這些紈絝能提及的。
確定皇子殿下已經離開,眾人轉頭接著聽曲接著舞,鬨到天黑,家裡派人來接後,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拂衣坐上雲府的馬車,就靠著軟墊閉目養神,她今天飲的酒有些多,腦子不太清醒。
行至半路,馬車不再前行,拂衣勉強坐起來,醉眼惺忪地問:“發生了何事?”
“小姐。”秋霜掀簾子進來,麵有難色:“寧王在前方。”
夜色下,寧王站在馬車前,身影看起來有些孤寂。他見到馬車簾子晃動,幾欲開口。
“好狗不擋道,滾!”
馬車簾子被大力掀開,露出雲拂衣半顆腦袋,跟著砸出來一個酒壇。
“小姐,你醉了!”
“寧王殿下,我家小姐喝多了酒,腦子不清醒,明日我家公子親自給您請罪。”
“快走,快走。”
雲府馬車匆忙離開,留給寧王的,隻有地上那個四分五裂
的酒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