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與皇子殿下關係何時如此親近,為何她往日竟毫無印象,難道是她離開的三年裡發生的事?
“獨酌無趣,正巧見雲小姐路過,我貿然相邀,還請雲小姐原諒我的冒昧。”皇子走到桌邊,向拂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雲小姐請。”
拂衣再次行禮謝恩:“能得殿下相邀,是臣女的榮幸。”
這位皇子殿下似乎並不愛說話,拂衣落座後,他統共也沒開口幾次。等菜上桌,拂衣十分有眼色,等對方舉箸才拿筷子。
侍女為她倒了一杯酒,她聞到淡淡的梨香。
她飲過一杯後便不再動,沉默不言的皇子此刻出言:“可是酒不合口味?”
“臣女酒量算不得好,難得與殿下同席,豈能在殿下跟前失態。”拂衣把酒盞望遠處推了推,為緩和氣氛,調侃道:“若是被家父知道,會被罰抄書的。”
“飲酒傷身,確實不該多喝,給雲小姐換飲露。”皇子殿下食指微抬,侍人連忙撤走酒壺酒盞。
“下奴聽聞雲小姐喜飲桃香露,請您嘗嘗此飲露,是否合胃口?”莫聞端著托盤進來,為拂衣換上一盞桃香露。
“多謝。”拂衣抬手接過,莫聞連道不敢。
“桃花四散飛,桃子壓枝垂。”拂衣飲了一口桃香露,想要回憶後麵兩句,可惜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於是作罷。
莫聞等雲拂衣飲下,才小心翼翼問:“雲小姐,可有不喜之處?”
“並未有不妥之處。”雲拂衣仰頭喝完一杯,笑著解釋:“公公不必如此小心,早些年我不懂事,對吃食總是挑三揀四,如今……壞毛病早已經改了。”
莫聞垂首看了眼皇子殿下,見他並未說話,彎腰退至一旁。
屋內再次安靜下來,拂衣抬眸看了眼對麵坐姿優雅,背脊挺直穩重,儀態挑不出半點錯處的皇子殿下,為他倒上一盞桃香露:“殿下也請嘗嘗。”
莫聞看著這盞桃香露欲言又止,見殿下伸手接過後,把頭埋了下去。
桃香濃鬱,仿佛整個屋子都沾染上飲露的幾分甜香。
用完午膳,拂衣看向窗外,才發現從這裡可以看到整條東街。她眯眼看著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笑著仰頭:“正月寒涼,難得有這麼好的太陽,多謝殿下帶臣女來這麼好一個觀景的地方。”
樓下再次傳來喧鬨聲,是迎親隊伍回來了,身著喜服的寧王騎著高頭大馬逆光而來,拂衣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在宮中不常來,雲小姐若是喜歡,日後可以帶朋友來此處。”皇子殿下抬起手,擋了擋刺目的陽光。
莫聞見狀上前把窗戶關上大半:“午間日頭正烈,請雲小姐小心,莫被陽光傷眼。”
拂衣看了眼皇子殿下的麵頰,白下麵似乎透著紅,難道是被陽光灼傷了?
身為合格的紈絝,此刻怎能沒有眼色,她連忙開口:“多謝公公提醒,外麵的陽光是有幾分晃眼。”
彆說莫聞隻是說日頭晃眼,就算他說日頭熱,她也能睜著眼睛說難怪出了一身汗。
討好未來的太子殿下嘛,不寒磣。
不過這位未來的太子殿下叫什麼來著?
庭衡還是伯衡?
歡鬨聲漸漸遠去,皇子殿下單手推開一扇窗,陽光再度灑到拂衣身上,他看著拂衣,聲音低沉溫和:“正月多曬曬太陽也不錯。”
暖洋洋的陽光讓拂衣心情好得彎起嘴角:“殿下說得有理。”
莫聞偷偷瞥雲拂衣,不愧是能哄得先帝開懷大笑的人物,言語轉換如風。
“叨擾殿下多時,臣女實在有愧。”拂衣料想這位皇子殿下還要去寧王府參加晚上的喜宴,識趣提出告辭。
“何談叨擾。”皇子殿下看她:“雲小姐要回府?”
“回殿下,臣女確實該回去了。”
他緩緩點頭,揉了揉袖擺的褶皺,起身看了眼窗外:“莫聞。”
“下奴在。”
“送雲小姐回府。”
“多謝殿下款待,臣女告退。”拂衣垂首後退兩步,轉身離開時,眼角餘光察覺到這位殿下正看著自己。
不確定,再偷偷看兩眼。
很好,沒有厭惡,也沒有不滿。
她放心了。
踏出酒樓的那一刻,她終於憶起這位皇子殿下的名字。
皇家姓氏為歲,他尊姓大名為歲庭衡。
衡,公正也。
是個好名字。
她抬頭望向方才待過的窗戶,看到一抹銀紅衣角閃過。
“雲拂衣,還真是你?”路過的馬車裡,伸出一顆肥碩的腦袋:“你站在這裡,是在看……寧王的婚禮?”
“你哪位?”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話,拂衣也不急著上馬車了,她雙手環胸打量這顆大腦袋,轉頭對夏雨道:“夏雨,快去叫衙役來。”
肥碩的男子聞言不解,他還沒開始嘲笑她呢,怎麼就鬨去衙門了?
“鄉親們養頭畜牲不容易,怎麼能讓它跑大街上來,還不趕緊抓起來送回去?”
從早上到現在,終於有人送上門了。
馬車上的男人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是不是在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