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禪子(1 / 2)

尤小五心裡一咯噔。

幽幽,哪個幽幽?

不會是他想的那個幽幽吧?

尤小五連忙腳蹬著凳子,使勁抻直身子,往下看那女修,她鬢發低垂,斜插著碧玉雪柳釵,脖間戴著一條黛熏鈺彤鏈,削肩細腰,身穿一襲煙青長裙,長裙曳地,袖口處花紋夾雜著,稀薄的絲線中夜櫻鬱鬱而綻。

腳踏一雙青色絲履,她挽過秀發,輕輕抬起頭,眼神疑惑,陽光吻過她的臉頰,清純可人。

尤小五張開嘴,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身後傳來大師姐的聲音。

“我祖師爺?哪呢?”

四座雕像走完了景明坊的街道,尤小五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擋在大師姐麵前,四肢擺動,腦子裡一團漿糊,理不清思緒。

和光眉頭微挑,覷了他一眼,這孩子,傻了?難道是我下手太重了?

她擠開尤小五,看向窗外,沒看到她祖師爺,卻看到了她等待已久的獵物。

柳幽幽。

尤小五靠在一旁,瞳孔睜大,他拿起一隻七返膏,嚼吧嚼吧,不知如何往下咽。他想開口解釋異常的舉動,聽到大師姐飽含深意地說到。

“我家的祖師爺可不是柳幽幽。”

尤小五咕隆一口咽下七返膏,抵住嘴裡的膩味,想要開口解釋,花車雕像走過了,不小心打到了柳幽幽。

但是大師姐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尤小五,睜大你的眼睛,仔細瞧瞧。”

大師姐的話裡包含著經文的清風之效,蕩開了室內的靈氣波瀾,尤小五心裡一怔楞,蜷著手指,手足無措。

他知道這句話不止表麵的意思,可是他有點看不清,隱藏在這層意思下麵的,是想警告他什麼。他低下腦袋,沒精打采。

“我…”

門被敲響了。

“道友,你的支杆掉了。”

和光拍掌稱快,“誰家道友打這屋簷下過,打得正好。”

尤小五低著頭,木門推開,一雙穿著青色絲履的腳進入視野,鞋麵上繡著大片大片的蓮,蓮步輕移,曼妙至極。

他的眼神隨著朵朵的櫻花,漸漸往上,微微凸起的酥/胸,嬌唇如血,目如秋水。

他張開嘴,剛想回話,一隻冰冷的手撫上自己的頭頂,冷冷的觸感沿著發絲,直擊天靈穴,凍得他一哆嗦。

“尤小五,你瞧好了嗎?”

這句話如警示鐘言,如每年八月敲響的金剛鐘,振聾發聵,響遏行雲。

尤小五渾身一機靈,後背瞬間濕透,整個人、整個腦子像被人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眼裡的世界像隔了一層水幕,現在水幕向後褪去,顏色鮮活起來,恢複了世界本來的樣子。

他定定地打量柳幽幽,鬢發被他打歪,斜得像山下那顆歪脖子樹,彎著得細眉像他小時候寫過的王八字,冷白的膚色,猩紅的嘴唇,活像是剛生吞了一個人。

她血唇輕啟,露出猙獰的虎牙,“道友,你沒事吧。”

尤小五摸了摸後腦勺,悶悶地疼,好像宿夢剛醒,他怔怔地開口道:“大師姐,我看清了。”

和光摸摸他的頭發,“乖。”

她眯起眼睛,看向柳幽幽。

容貌出眾,卻也達不到勾魂的程度。

難不成他們喜歡的是她的內在?

一見柳幽幽,和光就不太喜歡,她覺得吧,說好聽點,這女人沒禮貌,說難聽點,這女人沒眼見力。

進門到現在,柳幽幽連個眼神都沒給過自己。

可是,在場修為最高的就是她。

這女人無視自己,不是欲擒故縱,就是真沒腦子。

拿修為壓人那一套早就老掉牙了,和光也不喜歡,不然她也不會和莫長庚混得開。

但是,依靠修為的高低決定前輩和後輩,這個潛規則是亙古至今的。

不論修為,單論她和尤小五的師姐弟關係,柳幽幽連個點頭示意的意思都沒有,她和尤小五都穿著萬佛宗的弟子服。

打個比方,拜訪朋友家,見到了朋友一家人,第一個問候的難道不是對方長輩嗎?哪有放著長輩不理,隻和朋友打招呼的道理。再怎麼說,也該問聲好吧。

和光拜訪大衍宗時,刻意跳過了柳幽幽的師父,隻奔任務堂,沒見到可以當不知道。但元濟出現的時候,她笑吟吟地問候了。

現在,和光頗有興趣地打量著柳幽幽,真是…

太有意思了。

禮數周到地關懷尤小五,對自己視而不見。

她到底是有禮節呢?還是沒禮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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