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殘局(1 / 2)

無相魔門,第九洞天。

昏天暗地的爛柯山,一望無際的黑霧,撕裂又重合,如風起雲湧,如萬軍壓境。

唯獨韓修離三人所在之地一片風平浪靜,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氣勢壓住了翻滾的魔氣。

洲一伸出一小縷魔氣,魔氣中間帶著一枚啞光的玄色戒指,它捏住話本,一頁一頁地翻著,半空中隻剩下翻書聲,以及時不時的怪笑聲。

它的眼睛就像兩隻碩大的紅燈籠,桀桀笑的時候,眼睛下方的黑霧被紅燈籠傳染了一般,也變成了紅色,就像閨中待嫁的嬌娘子聽好友們訴說新郎官的模樣。

瞧著沉迷享樂無法自拔的洲一,韓修離不禁感歎。

這大抵就是文化入侵吧。

韓修離陷入沉思時,視野裡冷不丁地冒出兩隻碩大的紅燈籠,他心頭一跳,倒抽一口冷氣,還沒來得及後退一步,整個人被倒吊起來,上下晃了晃。

“小子,那本《觀音禪師妹的裙子下是野獸》呢?”

洲一語氣不善,兩隻紅燈籠仿佛幽幽的鬼火,死死地盯住他,往他身上射出一道道冷刀子。

韓修離一臉疑惑,什麼《觀音禪師妹的裙子下是野獸》,書名怎麼這麼奇怪?

他掏出掌門交給他的單子,翻來覆去地看,也沒找到。

就在這個時候,掌門出手解救了他。

“作者前些年死了,沒有第三十八冊了。”

“你扯淡!”

掌門冷哼一聲,“扯謊作甚,我還去給他送終了呢。可惜沒趕上他最後一麵,不然就知道結局了。”

韓修離聽到兩人的對話,麵容扭曲。

什麼玩意兒?

他眼睜睜地看著掌門和洲一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竟然插不進一句話,不禁喃喃問了一句。

“洲一就這樣,那洲九是什麼樣的魔?”

洲九二字一出,洲一的兩隻紅燈籠閃了閃,身上的黑霧登時停滯在半空,哪怕強風吹過,也沒浮動一絲一毫。

兩隻紅燈籠緩緩地轉過來,帶著鋪天蓋地的威壓,謔地襲向韓修離。

他瞳孔驟然一縮,心頭巨駭,不住地後退幾步。

那股至純的魔氣不斷地侵入他的身體,牽引著他自身的魔氣流向洲一,無論他怎麼阻止都不行。

這是一股源自識海、源自力量的臣服。

仿佛修煉至今的全身力量都要被它奪去。

洲一的身體裡發出一聲古怪的咕嚕聲,兩隻紅燈籠亮得嚇人,成為了爛柯山中唯一的光源,流淌的黑霧彙聚在一起翻滾,聚在他身邊,蠢蠢欲動。

韓修離反手握住劍,死死盯住洲一,不敢有絲毫鬆懈,以防它突然暴起。

沒想到它隻是掃他一眼,嘖了一聲,道:“剛才你怎麼看我的,我就是怎麼看洲九的。”

韓修離懂了。

洲一和洲九同為談瀛洲的一部分,洲一卻遠遠不如洲九。一旦見到洲九,恐怕會被他吸收,重新化為談瀛洲。

“洲九那家夥看我,就和你們人族看大胸翹臀的美人一樣,恨不得撲上去,吃抹乾淨。”

韓修離:總覺得這個比喻,好像不太對勁。

“如果這麼說的話,你們同為談瀛洲的分/身,你不如洲九,會被他吸收,那麼洲九不就是受傷實力下降的談瀛洲嗎?”

洲一的紅燈籠又閃了閃,道:“我不是分/身,我是從談瀛洲身上剝下的魔氣中新生的天魔,不是他的一部分。小子,你說話小心點。”

這時,掌門接上了韓修離的問題。

“洲九不是談瀛洲,正是由於談瀛洲分出了十分之一的魔氣,故而洲九缺少了談瀛洲身上至關重要的一環。”

韓修離問道:“哪一環?”

掌門蹙眉,不耐煩地瞥了韓修離一眼,歎氣道:“我怕我解釋完,你聽不明白。”

韓修離一頓,抽了抽嘴角,硬是沒辯解。

掌門撓了撓頭發,話語慢下來,讓韓修離跟上他的節奏。

“天魔與我們修士不同,修士修靈氣,如若身受重傷,境界跌落,可驅使的靈氣不如修為巔峰時期。可是,心境、對天道法則的理解不變。”

“天魔是魔氣的聚合體。按魔氣的多寡,分為魔團、魔兵、魔將、魔相和魔主談瀛洲五個層次。魔氣越多、境界越高、智商越強。隨著魔氣的喪失,智商下降,從第三級魔將跌到最低級魔團的天魔不是個例。”

韓修離似乎抓住了頭緒。

“也就是說,談瀛洲失去十分之一的魔氣,……”

洲一插了一句,語氣幸災樂禍。

“洲九不是魔主了!”

掌門輕輕地點點頭,語氣裡帶著幾分慎重。

“談瀛洲分出十分之一的魔氣,雖並未賦予魔氣任何記憶與智商,但正是這一舉措,讓談瀛洲跌出了魔主這一級,不至於跌到四魔相的程度,但連魔主的邊都夠不上了。”

韓修離頓了頓,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洲九不如談瀛洲聰明了。”

掌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對,但是洲九的智商沒有比談瀛洲低多少,更重要的是……”

洲一耐不住兩人繞圈子,直接道:“不一樣!魔主之所以是魔主,不僅是因為他厲害他聰明,他站在了所有天魔頂端,還因為他隱隱接觸到了天道法則。”

“所有天魔都有侵略修士的原始衝動,但是魔主不一樣,他有一個更崇高的目標。”

韓修離眼睛一亮,問道:“什麼目標?”

洲一嘖了一聲,兩隻紅燈籠竟然眼睛一翻,翻出了白燈籠。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魔主。”

洲一晦氣地翻身,背過兩人,掌門接上話茬。

“關鍵在於洲九如今也不知道魔主的目標,這點就是天魔與修士的區彆,修士哪怕境界跌落,也不會丟失對天道法則的理解。”

“戰爭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談瀛洲為何要帶領天魔軍團攻城略池,為何要屠儘所有修士,他的目的為何,我們再也不得而知了。”

洲一怪笑幾聲,桀桀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爛柯山裡,像撕扯的風聲,異常詭異。

“管他目標是什麼,洲九那老逼崽子對進攻坤輿界也沒什麼興趣,每天光想著吃了老子,重新變回原來那個談瀛洲,操蛋。”

萬佛宗,琉璃佛塔。

和光仰頭看向緊閉天魔洲九的鐵門,鐵門有三層佛塔高,一眼望不見頂端。鐵門上,刻滿了古樸而又充滿了佛力威壓的陣法。

她伸手按向中央的陣法,刺啦一聲,鐵門中間現出一道縫隙,黑沉沉的霧氣前仆後繼地灌出來,刮過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強風,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她忍不住抬手擋住眼,從手縫間,她看見鐵門中間的縫隙越來越大,湧出的魔氣越來越多,凝聚在一起,攏在她身邊,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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