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放火燒山(1 / 2)

河流邊,寂靜得令人膽寒,雀躍的鮭魚乖乖潛伏在河底,森林的鳥獸死死地縮在了樹洞的窩裡,盤旋不停的風兒歇了蹤影,隻剩下和光身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泥地裡的啪嗒聲。

江在鵝咽了咽喉嚨,直直地盯住王負荊。

和光成功了嗎?他要舍生取義,同魔主一決死戰?

王負荊攤開刻滿陣紋的手掌,血色的光芒大放光彩,繼而緩緩地消退,與此同時精純的鳳火熊熊地燃燒起來,一縷一縷鮮紅的火紋纏繞交織。

一聲嚎亮的鳳鳴響起,手心的火焰中生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鳳凰,渾身纏繞著血色的火焰,它站在王負荊的手心,勾下頭,用嘴巴從手心的陣紋內銜出了什麼東西。

隨著那個東西的出現,四周漸漸地起了風,越來越大,越來越猛,吹得周圍的參天古木搖搖欲墜。他手心的火勢也越來越盛。

那個東西完全被銜出,風登時停歇了。

王負荊舉起那個東西,小鳳凰圍繞著它往上飛去,身體重新化作一縷縷血色的火焰,最後停在那個東西的尖端,低頭朝王負荊點了點,消失不見。

和光看著那個東西,木質條棍,兩指粗細,長約三尺,與尋常刀一樣,其上燃火。她瞪大了眼,神色不禁扭曲了一瞬,三個字脫口而出。

“燒火棍?”

陣勢玩得這麼大,結果就掏出一根燒火棍?

王負荊猛地扭過頭,瞪她一眼,神色看起來有些憤怒,“梧桐木!鳳凰棲息的梧桐木!坤輿界僅此一支,不識貨不要亂扯!”

“不還是燒火棍嘛?”和光嘴裡嘟喃了一聲。

江在鵝透過河水,都聽到了她的嘟喃,更彆說身為修士的王負荊了。王負荊嘖了一聲,挪開了眼神。

江在鵝生怕王負荊一生氣,就此離去,那和光的付出就白費了。他忍不住傳音給她道:“火燒眉頭的時候,你就彆再玩梗了!”

過了一會兒,她像是慢了半拍一樣,緩緩地轉過頭,看向他的方向。

透過河水,他看到她輕輕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如往常一樣,沒看出勉強,隻是那眼裡黯淡無光,看不出一絲光彩了。

她的脊背微微佝僂著,背後血肉模糊,甚至有幾根白色的骨頭戳破了血肉,刺了出來。白色的皮膚像一塊精致的綢緞,卻絲毫不被人重視一般,隨意地搭在身前。

她的身下,綠色的草地已經染成了紅色,一條淺淺的小溪流了過來,流進河裡,血色的墨塊墜下來。

江在鵝眼前劃過一絲一絲血流,被水流衝刷著、擠壓著,直至徹底融進河水中。

一陣微風吹過,水麵泛起淺淺的漣漪,她的身體顫抖著,即將要倒下的前一刻,她伸出插滿竹簽子的十指,撐住了地麵,穩住了身體。

她的臉上沒有浮現任何痛苦的神情,暗淡無光的眼神反而恢複了一絲清明。

她微微抿了抿唇角,風聲越來越大,吹得拔地參天的大樹梭梭作響。她的身體如同被砍斷翅膀的蝴蝶,在強風中搖搖欲墜。

她快撐不住了。

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擔憂的情緒,衝他安撫地笑了笑。

江在鵝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心下苦澀,他才明白她說出燒火棍不是抖機靈,而是不這樣,她就撐不下去了。

腦海裡再一次傳來她的聲音,輕快而愉悅。

“火燒眉毛?王負荊的眉毛沒燒著啊。”

江在鵝的心緩緩沉了下去,他動了動喉嚨,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意,用如她一般輕快的語氣回道:“這個梗太冷了,下次換個聰明點的。”

她頓了頓,臉上的笑意愈深了,語氣異常堅定,“好!”

另一邊,王負荊握住梧桐木,振臂一甩,血色的火焰照紅了整片區域。四周的黑霧接連往後撤退,撤得晚的黑霧被鳳火一把咬住,吞噬乾淨。

其他黑霧見此,撤得更遠了。

魔主鬆開和光的皮膚,轉身看向王負荊,眉頭沉沉地壓著,神色不善。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

王負荊咧嘴一笑,抬起梧桐木,枝椏指著魔主,“你看走眼了。”

魔主打了個響指,唰的一聲,無數的魔氣從地底湧出,團團圍住了王負荊。他緩緩地笑了開來,“你不會以為自己能贏吧。”

魔氣圍成的包圍圈越來越小,離王負荊越來越近,他不停地揮著梧桐木,試圖震懾四周的魔氣。

血色的火焰與黑色的魔氣形成鮮明的對比,然一團魔氣被鳳火吞噬了,還有無數魔氣撲上去,鳳火吞噬的速度拚不過魔氣的數量。

“連燒火棍都比不上,不如叫廢柴。”

和光看著王負荊淡然鎮定的神情,心想這樣不行,秘境法則沒動靜,王負荊還沒達到拚命的程度。於是她嘲諷地吐出一句話,又添了一把火。

王負荊隻瞧她一眼,笑了笑,“對著自己的救命恩人,這句話有些過分了吧。”

“你先把我救出去再說吧。”

魔氣越來越近,處境越來越危急,王負荊的神色依舊那般胸有成竹,一昧地揮著梧桐木舞來舞去,動作死板,也不像有什麼特彆的招式。

就和森林裡的凡人老漢,揮著火把驅趕野獸一般,看不出什麼技巧。

眼見著一團魔氣從後方向他襲去,和光不禁睜大了眼,暗地裡揪緊了心。要是這股魔氣力道不足以把他摁死,而是僅僅弄暈了他,那就麻煩了。

幸好他偏頭一躲,沒讓魔氣得逞。

王負荊手上不停,揮著梧桐木,舞得挺養眼的,不知多少次躲過了黑霧的偷襲,活像隻打不死的小強。然而實在沒什麼用,包圍圈越來越窄,僅僅剩下一米左右的圈兒。

魔主眯眼瞧著,眉眼不耐煩地沉了下來,實力差距這麼大的情況下,還被王負荊逃過去,看得他有些煩躁。他又打了個響指,黑霧又多了一倍。

王負荊臉上的淡然終於消隱了,取而代之的前所未有的鄭重,他眯起眼睛,環視四周,語氣有些沉重,“和尚,我玩一把大的,沒問題吧?”

“隨你。”

把自己玩死了都行。

對於和光來說,突圍的辦法有兩個,其一是秘境法則再一次給予王負荊力量,讓他打跑魔主,所有人都能得救,這是最好的辦法。其二是王負荊英勇捐軀,秘境法則為了阻止它發生,一定運用法則之力做出一些事情,具體是什麼,她不能確定。

包圍圈越來越緊,和光一眼望去,隻能望見黑泱泱的一團魔氣,若不是其間上跳下竄的血色火焰,她還以為王負荊被弄暈了。

一團魔氣抓住了王負荊的腳腕,化作數根藤蔓,緊緊地把他的腳按在原地。

他握住梧桐枝,往腳下揮去,打算揮退黑色藤蔓。其他黑霧看準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身後纏住了他的右臂,阻斷了他的動作。

梧桐木被迫停在半空,黑霧極有默契地遠離了火焰,從上到下死死纏住了王負荊的身體。

和光的心緩緩地沉了下去,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王負荊動彈不得,隻要他性命無憂,秘境法則就不會出手,她和江在鵝還是沒有逆轉現境的機會。

除非他自爆,然而他們不過萍水相逢,他怎麼可能為了她和一隻鵝自爆。和光摸著她的心,自問她也做不到此事。

王負荊雙手雙腳被黑霧纏住,全身無法動彈。黑霧從腳底開始,包裹著他的身體,一寸一寸往上爬,似乎是想整個裹住他。

他手中還緊緊地握住梧桐木,卻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他再也無法揮動梧桐木了。

黑霧爬上了他的胸膛,他扭頭看向她,眉頭壓著,“對不住了。”

和光死死地盯住他,眼睜睜看著黑霧一寸寸爬上他的脖頸,覆上他的臉龐,完全裹住了他。她心中暗想道,莫非魔主想吞噬他?

這樣也行,秘境法則會阻止此事。

魔主接下來的話把她的心打入穀底。

“我不討厭這樣的人,如今先來處置了你,我再結果他。”

和光一怔,腦袋像被銅鐘狠狠敲過一般,魔主現在不打算殺死王負荊?

刺拉——

鎖骨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眼神卻依然死死地粘在烏黑一團的王負荊身上,怎麼也挪不開。

這麼半死不活地吊著是怎麼回事?要不打,要不死,給句準話啊!

難不成前功儘棄?

想到此,和光越發不甘,她不顧指尖的疼痛,握緊拳頭,昂頭大喊一聲,“王負荊——你就到此為止了嗎?你口口聲聲說的‘玩一把大’呢?”

他沒有絲毫反應,隻有黑霧繞著他的身體不斷地遊走,包裹得越來越大。

梧桐枝之上也纏上了幾縷黑霧,王負荊被魔氣包裹後,梧桐木得鳳火隨之熄滅。黑霧起先小心試探梧桐木,見它沒反應,黑霧蜂擁而上,整個裹圓了它。

和光的心如墜冰窖,沒用了,連梧桐木都歇菜了。

腦海裡傳來江在鵝的聲音,“道友,自爆吧,不必白白忍受剝皮之痛了。”

江在鵝的話是對的,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但她還是過不了心裡這一關,都走到這裡了,結果還是這樣嗎?真的不能再前一步嗎?

她抬起雙手,十指紮滿了竹簽子,傷口處脹得紫紅,全是被堵住的淤血,血滴子順著傷口,一顆一顆冒出來,沒冒出來的還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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