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世界名畫(1 / 2)

漳州界外,烏腳溪渡口。

這兒是進入漳州界,進入無相魔門的唯一一條路。烏腳溪雖名為溪,卻長百裡,河麵寬廣,大乘期以下修士皆飛不過,隻得乘船。

尋常熱鬨非凡的渡口,今日隻有一葉孤舟,一白發老翁坐在船頭,閒適地抽著煙槍,吞雲吐霧。

岸上無一人,落葉掃地的聲音依稀可聞。

白發老翁是無相魔門的弟子,資質不好,築基無望,便尋了個泊船的差事,清淨養老。

往日裡,渡口這兒航船小舟接連不斷,舳艫遍地、樓船蕭鼓,渡船的人摩肩擦踵、絡繹不絕,日升至日落,烏腳溪的船就沒停過。

今日這番清冷的景象,白發老翁還真不習慣。

前段日子,無相魔門出了件頂天的大事。萬魔峰的峰主楊醉蹄走火入魔,竟然殘殺了闔峰上下所有的弟子,破界逃走了。

這件事比不上夏劍尊進階的事兒大,但是對無相魔門的弟子來說,也不小。

楊醉蹄可是無相魔門僅有的六個渡劫期長老之一,而無相魔門又是坤輿界乃至三千世界僅有的魔氣修煉場所,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無相魔門上下人人惶恐,加緊了對走火入魔弟子的排查。

前來拜訪的外宗修士聞此,匆匆忙忙離開了漳州界。預備前來的修士們也警惕起來,放棄了行程。

一連幾日無客,烏腳溪的大船都歇了,僅剩這一葉扁舟。白發老翁歎了口氣,往船沿磕了磕煙鬥。

這時,船晃蕩了幾下,水麵泛起陣陣漣漪,一聲聲吆喝聲和喘氣聲由遠及近。白發老翁眯起眼睛,往遠方望去,那片水域波瀾陣陣,幾百個人頭起起伏伏。

那是萬派招新的新弟子,正在進行入門的資質測試。

當年,他也是做過的。

從烏腳溪的一岸,遊向另一岸。烏腳溪的水中蘊含著無窮無儘的魔氣,在水下待得越久、遊得越遠的弟子,修魔的資質越高,在魔道的路上走得也更遠。

他在水下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遊了不過三丈,洶湧的魔氣鑽入腦中,憤怒絕望的情緒翻上心頭,他便受不住,被管事師叔撈上岸了。

幾乎所有的弟子,遊不到五十丈,就受不住了。

那一年,他正巧和韓修離,韓少門主同一屆。

他有幸看到少門主從烏腳溪的一岸,輕輕鬆鬆地遊完了全程。

烏腳溪長百裡,一萬五千丈,少門主上岸之時,仍舊是那副表情,不悲不喜,不憂不驚。仿佛他就是遊了個普通的泳一般,對著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反而不解地皺了皺眉。

也就是那一天,最後一抹餘暉沉入地平線的那一刻,消息傳到了掌門大殿,韓修離直接就被收為了路掌門的徒弟。

這時,水麵又動了動。不是上下起伏,而是溪水爭先恐後地遠離岸邊,像是受到了什麼威脅一般,撤離了一丈才停,溪底光禿禿的石塊露出來。

渡口,一名貌美的女修停在岸邊,她手裡牽著一根金色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圈在男修脖頸上。男修乖巧蹲在女修腳邊,活像一隻聽話的哈巴狗。

要不是感覺到男修周身紊亂的靈氣,老發老翁還以為他們在玩什麼奇怪的花樣。

他看向為首的女修,笑問道:“前輩是佛修?”

和光疑惑地皺了皺眉,為了不暴露她和菜瓜的身份,她今日特地換下了兩人的僧袍,她穿了一襲豔色的襦裙,甚至給菜瓜戴上了一頂假發。

“老翁從何看出?”

老翁握著煙鬥,指了指下方的溪水,“烏腳溪含魔氣,最怕佛力,它撤得這麼遠,兩位前輩的修為恐怕不低。”

和光了然地點點頭,笑了笑。

老翁接著道:“大師可彆小瞧了溪水,這裡是烏腳溪的下流,水裡蘊含得魔氣不多,又有渡口的符咒限製,故而恐懼大師的佛力。越往上遊去,等到了烏腳溪的另一岸,那兒的魔氣非比尋常,沾那麼一滴,大師的佛力就會被吸了個乾淨。”

老翁說得慢,拖的時間久了,菜瓜急切地躁動起來,眼角紅得滴血。

老翁放下煙鬥,起身問道:“大師可要渡船?”和光應了一聲,老翁便拖著繩子,將船拉到岸邊,在渡口和船沿放下一塊木板,讓她登船。

和光來之前,查閱過資料,烏腳溪無重力無浮力,一刻也不得著空,哪怕上船,也得一步步踏踏實實地踩在木板上。

她輕輕踢了蹲在腳邊的菜瓜一下,示意他先過。

那日菜瓜吸過苦瓜禪主的魔氣後,情況似乎好了一些,意識還沒有清醒,卻聽得懂人話了。他抬頭望了她一眼,站起身,踩著木板,朝小舟走去。

和光不敢大意,緊緊跟在他身後,拽著兩人之間的蛟筋。

平安無事地走過了木板,她剛鬆口氣,哪知菜瓜一踏上小舟,倏地渾身一緊,就像遇到天敵的野獸一般。猛地躍起,一頭朝水裡紮去。

他跳得迅猛,和光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下子沒能抓住蛟筋,讓他跳下去了。

菜瓜一跳進水中,不像佛修碰了魔氣,四散逃離。倒像是鹹魚跳進水,噗通一下活過來了。他長嘯一聲,臉上露出久違的笑意,眼角越發得紅。

“唉喲嘞,這可使不得,要死咯,大師您快回來。”老翁站在小舟上,擔憂地望著他。

菜瓜不為所動,朝著漳州界那邊,魔氣更深的那一岸遊去。

和光大喊一聲,“你給我回來!”菜瓜看都沒看她,並向她潑了一片水花。

她嘖了一聲,剛想叫老翁快開船追,一看見他那白發須須地腦袋、老胳膊老腿的身體,她把這話咽下去,隻道一聲抱歉,快速地把老翁挪到岸邊,自己架著兩根木槳,開了出去。

老翁站在渡口,看了看手上的煙槍,又看了看遠走的小舟,不禁破口大罵,“你給我回來!”

和光也看都沒看老翁,並回他一片水花。

菜瓜遊得極快,恍若蛟龍入海一般,烏腳溪的魔氣爭先恐後地朝他體內鑽去,他也一絲不落、照單全收。

和光看直了眼,急了起來,這家夥要是吸撐了、吸廢了怎麼辦?西瓜師叔非打死她不可!還有苦瓜禪主,那可是連她師父都怕的狠家夥啊!

她默念咒語,菜瓜脖子上的蛟筋驟然伸長,另一端自動係在了她腳腕上。

菜瓜隻一人,她還帶著一條小船,速度怎麼也比不上他,幾乎是被他拽著走。和光心一橫,乾脆放棄了這條船,揣起兩根木槳,踩在方才踏腳的木板上,撒開膀子,奮起直追。

一塊木板兩支槳,烏腳溪上好衝浪。

遠處,新入弟子正在進行資質測試,最前頭的一人已經遊到了烏腳溪中段。不少弟子落在後頭,前進無力,卻不甘心就此打住,泡在水裡使勁地往前撲騰。

最前方的新弟子感覺身體越來越重,腦袋越來越沉,紛繁雜亂的情緒湧上心頭,拉著他往下沉去。他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還不想放棄。

後方,許久沒有傳來動靜,他已經離其他弟子很遠了,他們估計追不上來了。

他剛鬆口氣,周身的水流就劇烈地晃動起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從身後傳來,越來越快,以他難以想象的速度朝他逼近。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那些人不可能還追得上來,就算追上來了,也不可能遊得這麼快,比他最快的時候還要快了不少。

他使出渾身解數往前遊,不想被那人追上,然而不到片刻,那人已逼到他身後。

他回頭望去,這人正好遊過他,帶起一片黑色的水花,水花後方,這人脖子上係著的項圈金光閃閃。他一怔,這人身上穿的不是無相魔門的弟子服?

這家夥哪冒出來的?

這時,一片浪花打過這人的腦袋,這人的頭發緩緩變高,竟然隨著浪花遠去。浪花落下,露出了一個鋥亮的光頭。

和尚?

怎麼可能!

這人遊得快,唰地一下就與他拉開了距離。

“快閃開!”

後方傳來一聲焦急的女聲。

接著便是砰砰砰砰砰,驚恐聲和參加聲此起彼伏。

新弟子回身望去,之前那光頭的繩子另一端係在一名女修的腳踝上,隻見女修踩在單薄的木板上,一塊木板兩支槳,劃得起飛。

女修劃到了資質測試的大部分弟子那兒,一塊木板落下去,砰——踩破了一個弟子的腦袋。兩支木槳劃過去,唰——掄飛了兩圈弟子。

水域一片片的腦袋,登時全沉了下去,隻剩一具具“浮屍”,哀嚎聲此起彼落。

新弟子瞪大了眼珠子,什麼玩意兒?

不到一會兒,女修就劃到了他眼前。他作勢想躲,水流頓時變混亂,弄得他左右起伏,遊不過去。

“躲開!”

新弟子暗想道:我倒想啊!

他怎麼也掙脫不掉水流,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塊木板越來越大,逼到眼前,砰——他腦門一痛,也沉了下去,水域又多了一聲浮屍。

至此,今日資質測試的新弟子全軍覆沒。

不是敗在烏腳溪手中,而是敗在一位不知名女修的某不可說武器上。

漳州界,烏腳溪對岸。

韓修離奉路掌門的命令,在岸邊等候和光和菜瓜。他的玉牌亮了亮,執法堂發來一條消息,有兩名佛修偷了渡口的船,並無情地痛揍資質測試的新弟子。

他的眼神落在“佛修”兩字之上,莫非是渣渣光來了?

不過,她偷船乾嘛?

嘩啦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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