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金絲麵具(1 / 2)

和光同蛟六附身於黑雪,進入活人煉忌陣之後,她們被濃厚的黑霧包圍住,陷入一片混沌之中,伸手不見五指。她回過神來,眼前已沒有了蛟六的身影,喚他的名字,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她們一進入陣法,就失散了。

片刻過後,眼前出現一麵鏡子,鏡麵什麼都沒有,邊框上繪著無相魔門的紋路。除了鏡子之外,四周還隱在黑霧之中。

這時,鏡麵裡出現一個人,身著無相魔門的核心弟子服,豐神俊朗,意氣風發。

和光覺得他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鏡子裡的臉突然放大了,他弓身向前湊近鏡子,衝鏡子揚起明媚的笑容,露出兩顆小虎牙。他抬起手,細細理了理發冠,抬起的袖口繡著無相魔門萬魔峰的紋路。

萬魔峰?

和光猛地睜大眼,緊緊盯住鏡中的這個人,沒錯,他是楊醉蹄,無相魔門萬魔峰峰主,被九節竹斷定為逼迫昆侖劍尊進階的黑袍子。

事情暴露後,昆侖派人包圍了萬魔峰,一進峰,才發現萬魔峰上下不剩一個活人,弟子全部慘死,而楊醉蹄已經破界逃走了。

他怎麼會在這兒?

他不是撕破虛空逃走了嗎?怎麼會在賀拔峰的禁地裡?

鏡內的楊醉蹄還是年輕時的樣子,與和光見過的他恍然兩人,眉宇神態截然不同,故她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

四周的黑霧緩緩散開,鏡外,楊醉蹄的身體顯露出來,除此之外還是一片黑霧。

咚——咚——咚——

銅鐘聲似乎從極遠的地方傳了過來,楊醉蹄猛地站起身,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這笑容似乎點亮四周的光芒,感染了周圍的一切,竟然驅散了混沌的魔氣。

樣式古樸的座椅,一排排白燭幽火,花紋詭異的幡旗,暗流洶湧的魔氣,高闊的天頂,封閉的四壁,從外透進來的陽光......

竟然是無相魔門的大殿。

她怎麼會到無相魔門。

銅鐘聲接連不斷,隨著撞鐘的聲音,周圍的景象也一點點明晰,是無相魔門,又不同於她熟悉的那個無相魔門,說不上哪兒不對勁。

楊醉蹄站起身,腰間掛著的弟子牌晃了晃,正麵寫著【萬魔峰金丹】五個字。

金丹期的楊醉蹄,而且這兒隨著他的動作鋪展開來,莫非這兒是他的回憶?

銅鐘聲嘎然而止。

和光在心底數了一遍,九十九下,隻有最為重大的日子,無相魔門才會敲響九十九下銅鐘。

道賀聲從殿外傳來,“掌門繼承儀式即將開始——”

楊醉蹄金丹期,那時候的無相魔門掌門是誰來著?不,掌門繼承儀式,一位新上任的掌門......

和光推算著時間,推算到最後,心頭狠狠一顫。

是殘魂一號——汝明山

五千年前,萬魔峰峰主,楊醉蹄的師父,汝明山會在掌門繼承儀式上,被揭穿異界來魂的真麵目。

就是這一天,無相魔門的掌門繼承儀式,異界來魂第一次暴露在陽光下,被坤輿界知曉。

和光隻知道汝明山是在走前生鏡的時候被戳穿的,前因後果全被塵封在九節竹的檔案內,列為最高機密,以她的級彆,還接觸不到。

楊醉蹄作為見證人之一,當事人又是他親師父,他應該清楚整件事情的經過。

一隻白鶴悠悠落在殿外,嘴裡銜著紙條,一蹦一跳跑入殿內,楊醉蹄忙過去,從白鶴口中取下紙條,展開來看,【徒兒,速來。】

筆跡淩厲,從字似乎能感受到那人的鋒芒。

楊醉蹄臉上一喜,疊好紙條,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朝殿外奔去。

他每走過一處,景象愈發明晰起來,殿外的場景也一一浮現。

天色明朗,是漳州界少見的好日子。

飛舟起起落落,著各宗門衣袍的弟子來來往往,道修魔修,人族妖族,麵帶喜色,紛紛趕來無相魔門祝賀。仙鶴銜禮而來,白雲騰空而去。

早已成畫像懸掛在各個宗門大殿的掌門長老等前輩們,攜手同行,音容笑貌就在眼前。而今日的掌門長老們還是朝氣稚嫩的修士,鬥嘴磕絆在所難免。

和光難以想象,這些前輩們年輕時也如此荒唐。

掌門此時還是財禪的愣頭青,竟然在無相魔門境內擺了個攤子,似乎打算趁機賺一筆,氣得無相魔門的胡子長老狠狠追著他打。

昆侖掌門追在那早已飛升的大師姐身後,瞻前顧後,為她擋住了所有的好桃花爛桃花,時刻提醒著大師姐專心修煉早日飛升。

忘情禪主張敞和媚門掌門曲無眉肩並肩行走在人群中,當時的兩人還沒有鬨翻,還是無名小卒,還是在這等場合掀不起任何風浪的小輩。值得引起眾人注意的也不過是她倆絕世獨立的相貌,時遠時近的距離,以及那若隱若無的曖昧。

無相魔門的太上長老賀道台和虞世南從五千年起便關係不好,賀道台挑釁地打量虞世南,一一被虞世南打太極推了回去。

楊醉蹄即將成為掌門的徒弟,他一出現,便被眾多弟子團團圍住,麵對眾人的道喜和奉承,他似乎都不在意,僅點頭受過,沒有同眾人聊天的意思。

他一路快行,往大殿的方向飛去。路過賀道台時,被賀道台強硬攔了下來。

“急什麼,趕著去投胎?”

楊醉蹄似乎堪堪回神一般,臉上的笑容收了點,朝賀道台和虞世南行禮,“賀師叔,虞師叔。”

賀道台嫌棄地打量著楊醉蹄,嘴唇不停地動著,卻沒有聲音響起。和光猜測,或許是楊醉蹄忘了這一段。過了一會兒,虞世南揚唇笑笑,朝楊醉蹄擺擺手。

這一句,楊醉蹄聽見了。

“楊師侄先走吧,明山在等你。”

楊醉蹄臉上立即綻放出笑容,朝兩人道彆,馬不停蹄地飛向大殿。

一踏進大殿,還沒見著人,楊醉蹄就急切地喊了起來,“師父!師父你在哪兒?師父——”他一邊大踏步衝進殿內,嘴裡叫個沒完。

溫和的聲音從殿內傳了過來。

“這麼大個人了,還毛毛躁躁,你這樣,我怎麼放心把萬魔峰交給你。”語氣調笑,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楊醉蹄腳尖一轉,往主殿走去,腳步越發快了起來。邁入門檻的那一刻,主殿的景象豁然明晰,一人高坐在主座,右手撐著下巴,笑得十分溫柔。

和光凝視著他,不禁怔住了。

這就是汝明山?

和她想象得頗為不同,能夠做上無相魔門掌門的人,怎麼也不會露出這麼溫柔的表情。

楊醉蹄就像個孩子一般,立刻撲了上去,“師父——”

汝明山摸了摸楊醉蹄的頭,拉過他,笑著瞪了他一眼,“站直了,像什麼樣子,還和師父撒嬌。”

楊醉蹄傻傻地笑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子,遞給汝明山,“送給師父的賀禮,徒兒特地請萬佛宗的前輩打製,清神靜氣,魔氣不受控製時,能夠壓下去。”

木盒子緩緩打開,裡邊躺著一張金絲麵具,由無數玄鐵鉤織而成,薄細的玄鐵絲表麵刻滿了萬佛宗的佛咒,故呈金色。

這等技術,在如今萬佛宗,也沒幾個佛修能做到。看來楊醉蹄為了這賀禮,著實花了番心思。

汝明山笑了,“你怎麼送為師麵具,一派掌門,成日戴麵具怎說得過去?”

楊醉蹄撓撓頭,“徒兒想著師父走火入魔時總能用......不不,我沒有咒師父的意思。”

汝明山話是這麼說,還是拿起了金絲麵具,戴在臉上,“怎樣?”

楊醉蹄伸出大拇指。

師徒倆說了陣閒話,門外弟子來報,繼承儀式要開始了,請汝明山移駕掌門大殿。

在楊醉蹄的記憶中,掌門繼承儀式有條不紊地進行,各門各派的掌權人上前祝賀汝明山,無相魔門的上任掌門把掌門印交給汝明山,希望汝明山能帶領無相魔門走下去。

楊醉蹄的目光隻停留在汝明山身上,除了汝明山以外的場景都被藏在黑霧中。

掌門繼承儀式的最後一步——前生鏡

所有人都在笑,和光的心臟跳了起來,她知道,隻要汝明山踏上前生鏡,眼下的和平都會被撕裂。

楊醉蹄的世界裡,天色是那樣晴朗,隻有前生鏡,隻有那兒蒙上了昏沉的黑霧。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笑著送他師父,送汝明山走上前生鏡。

天色變化莫測,一道道驚雷打在前生鏡上。

漳州界沒有這樣的天氣,這一切都是楊醉蹄的所思所想。

前生鏡顫了顫,刀光劍影、烽火連天的場景浮現在鏡麵上,裹著鐵皮的馬車,奇形怪狀的服裝,從未見過的城樓屋舍,長相怪異的生物,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殘忍得仿佛天魔大戰的一幕幕景象。

天色驟然大亮,刺眼的白光打在前生鏡上,卻冷得刺骨。

台上,各大宗門的掌權人神情震驚,紛紛站起身來,警惕地盯住汝明山。無相魔門的上任掌門長老們一臉驚恐,立即包圍了前生鏡,拿住汝明山。

汝明山被威壓按在地上,笑容不知所蹤,第一次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掌門?我......”

汝明山的話沒說完,轉頭看向了前生鏡邊緣的楊醉蹄,“徒兒。”

楊醉蹄跌倒在地,尖銳的嗡鳴聲響徹雲霄,想必他那時受了極大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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