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公道(1 / 2)

寧非天口述的樁樁件件,留影球留下的鐵證,屍橫遍野的禁地,洶湧澎湃的魔氣......人證物證俱在,人證還是疏狂界代表寧非天。

倘若人證是彆人比如坤輿界和光,眾代表們還要掂量掂量,和光是不是與賀拔六野有仇才故意抹黑。

可人證是來自那個疏狂界,完全可以用實力碾壓天極界的界域。

“我疏狂界用得著陰招?隻要疏狂界想,踏平你天極界也不是事兒。”寧非天的話狂妄自大,可沒有任何人會懷疑。

而賀拔六野呢,他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寧非天說的都是事實,他怎麼也無法反駁的事實。更彆說賀拔六野清理禁地瞞騙眾人在先,此時他再說什麼也難以使眾人相信。

眾人環視四周,翻起的一層層泥土下掩埋著不可計數的人骨肢體,這還隻他們所能看到的亮堂的地方,黑滾滾的魔氣深處,還不知有多少。

借助上空的留影球,眾人得以窺見禁地未被清理前的一角。

呻/吟聲和哀嚎聲回蕩在禁地內,似乎從四麵八方傳來,那些入魔修士的猙獰麵目和痛苦神情,直直鑽進眾人腦海裡。

腐朽的屍臭味和作嘔的燒焦味團團包裹了他們,哪怕屏住呼吸,光是看著這地獄般的一幕幕腦海裡就能回想起惡心的味道。

對眾人來說,禁地的一切比血腥的戰場還要恐怖得多。

殘酷無情的戰鬥和屍山血海的戰場已然司空見慣,這等將魔氣注入修士識海、逼得修士走火入魔的邪魔手段,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人族的肉/體和識海仿佛成了魔氣的養料,這些已經不稱之為人,而這些不能被稱之為人的生靈竟然還沒有死,還在活活遭受折磨。

通過禁地的場景,眾人似乎能想到淪陷界域的淒慘可怕,那未知的恐怖□□裸地展現在麵前,他們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

賀拔六野指間散發著閃耀的金光,他整個人沐浴在佛光中。眾人看著這樣的他,不但感覺不到一絲一毫佛光的溫暖和安全感,反而覺得冰冷刺骨,“寒光”襯得戴著半麵金絲麵具的賀拔六野可怕至極。

原本緊緊依靠在賀拔六野身邊的代表們和家主們,紛紛警惕地盯住他,往後退了起來。

人群中突然響起叫喊聲。

“阿兄——”

叫喊的是跟隨家主進來的某個世家大族弟子,隻見他跪在一具燒焦屍體旁,扶起屍體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右手的戒指。

旁邊的修士忙問他緣故。

那弟子抽了抽鼻子,聲音哽咽,“此乃我阿兄,百年前外出曆練,之後不知所蹤,沒成想......居然在這兒!”他猛地抬起頭,狠狠瞪向賀拔六野,咬牙切齒道,“在賀拔家族的禁地!”

那家族的家主聽到聲音,連忙奔了過去,拔出戒指,細細看了看,神色登時沉了下去。

那家主肯定地說道:“這是我族的戒指,錯不了,賀拔家主,你不該給個解釋麼?我族的弟子,為何會在賀拔家族的禁地,還落得這副樣子!”

家主氣得臉色漲紅,然他似乎極力忍耐著,他家族的勢力敵不過賀拔家族,怕引來賀拔六野的報複,故沒有說一句重話,憋屈地想要個解釋。

眾人的眼神落在賀拔六野身上,卻見賀拔六野麵不改色,似乎一點也不驚慌。

這時,隊伍各處都響起急切難過的叫喊聲,叫喊的無一例外全是天極界的修士,他們都在活人或死人之中找到了自己的親朋好友。

“朗兄?朗兄怎麼會在這兒?他不是去異界執行任務了嗎?”

“師父——師父你怎麼了?徒兒早知您命牌碎了,卻沒想到您被弄成了這個樣子!師父——”

“招招?還有氣兒!招招你清醒點!是我啊!我這就治好你的燒傷,彆哭了!魔氣......魔氣我也會想辦法替你消除,我一定會救你!”

......

禁地裡的屍體和活人大多是失蹤已久的天極界修士,家族的人多年聯係不上他們,心中已然明白他們凶多吉少,恐怕早就死了。

但是,死了和被變成這副樣子完全不同!

被如此殘酷地虐待,淪為魔氣的養料,家族和親朋好友完全接受不了。音容笑貌和往日回憶在天極界修士眼前一一劃過,今昔對比更加刺痛了心。

看到這人間煉獄一般的景象,諸天萬界的代表們對賀拔六野充滿了不安恐懼和不寒而栗。那麼天極界的修士和家主們對賀拔六野還有憎惡和仇恨。

因為死在禁地裡的是他們的人!

哪怕眾位世家大族的家主們團團圍住了賀拔六野,死死瞪住他,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卻沒有一人上前對付他,沒有一人出手。

幾個世家大族的弟子被仇恨衝昏了眼睛,提刀砍去前,也被他們的家主死死按住了。

這兒的家族都想把賀拔六野拉下馬,卻沒有一個家族敢出頭。槍打出頭鳥,若他們沒能成功乾掉賀拔家族,那麼以天極界的習慣,被乾掉的會是他們的家族。

賀拔勢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絕佳的時機,絕不能錯過了!

他悄摸摸瞥了一眼尉遲家主,在座所有家主都在望著尉遲家主。

尉遲家族不是賀拔家族這樣的新貴,是十幾萬年屹立於天極界頂端不倒的真正的世家大族,登頂天極界第一世家的次數不少,但最令值得敬佩的是尉遲家族從未跌出前十家族以外。

論底蘊、論聲望,賀拔家族也不是對手。

或許是這個緣故,賀拔六野沒有對尉遲家族的人出手,禁地裡沒有一個尉遲家族的弟子。

尉遲家主板著麵孔,一個字也不吭,對眾位家主的明示暗示置若罔聞。

賀拔勢摸了摸儲物袋,心裡蹦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幾個時辰前的地下城□□中,他替狗和尚處理追兵的時候,曾撿到一具屍體——尉遲昇的屍體

他不知道凶手是誰,光憑胸口的劍傷也分辨不出來。當時,他不過是打算賣尉遲家族個麵子,才好心替尉遲昇收斂遺體。

現在想來,好心真的有好報。

尉遲昇的屍體,有了更好的出路。

尉遲昇是尉遲家主的孫子,自小便被力排眾議定為少主,極得尉遲家主的喜愛。如若尉遲昇死在賀拔家族的禁地,如若尉遲昇慘死在魔氣......

賀拔勢不動聲色地退到隊伍邊緣,手下一動,偷偷把尉遲昇的屍體扔進魔氣裡。

估算著時間,屍體被魔氣侵染得差不多了。他不留痕跡地撞了一下天極界弟子的肩膀,把那弟子的視線引到屍體那邊。

尖叫聲如他預料的響了起來。

“尉遲......尉遲昇!”

那弟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轉頭去看尉遲家主。頭還沒轉過去,就被推開。

尉遲家主匆匆忙忙奔了過去,見著屍體的那一瞬間,瞳孔驟然一縮,就要往屍體撲去。旁邊的家主們見狀,急忙攔住了。

“尉遲家主冷靜啊,那兒可是魔氣,進去了會走火入魔啊!”

尉遲家主神色慟痛,胸膛不住地起伏著,絲毫沒有了作為一家之主的風度。家主對尉遲昇的看重程度出乎賀拔勢的預料,不過這更好。

賀拔六野蹙起眉頭,眼神閃過困惑,他疾步走來,用佛力驅散尉遲昇屍體旁邊的魔氣。

魔氣一散,尉遲家主連忙撲了上去,抱緊尉遲昇的屍體,渾身顫抖,“孫兒!孫兒,你怎麼會......”

幾名天極界的修士疑惑地談論起來。

“尉遲少主怎麼會在這兒?幾個時辰前,尉遲家族私奴營暴動的時候,我還見過他,他不是被奴隸們俘虜作人質嗎?”

“我也看見了,奴隸們逃出去之後,畏懼於尉遲少主的身份便放了他。後來尉遲少主還和我們一起救火,最後一次看見他,他似乎是去找千壑界的烏束了。”

“烏束沒出現在地下城吧,他若出現了,還能由得鳳火如此肆虐?”

“那尉遲少主到底......”

沒人知道尉遲昇是怎麼死的,但他確實死在了賀拔家族的禁地。在短短的幾個時辰內,他的屍體出現在了隻有賀拔六野才能任意出入的魔氣禁地。

賀拔六野臉色不太好看,之前對於眾人的攻訐,他未曾說一句話。

此時麵對尉遲昇的屍體,賀拔六野開口了,然而他還沒有說出一個字,鋪天蓋地的渡劫期威壓便罩住了他。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其他世家大族的家主臉上一喜,紛紛動了起來,十幾個渡劫期威壓暴起,全都罩在賀拔六野身上。

賀拔勢壓住內心的狂喜,抽了抽鼻子,奔了過去,擋在賀拔六野麵前,聲淚俱下地哭訴道:“家主們,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我家家主不是這樣的人......”

賀拔勢明著為賀拔六野說話,實則暗地裡幾句話,撇清他和賀拔六野的關係。他認識的賀拔六野不是這樣的人,意思是賀拔六野也騙了他。

賀拔勢也被壓住了,不同於賀拔六野身上的渡劫期威壓,他不過是被幾名天極界弟子按住,那幾名弟子還在苦口婆心地勸他。

尉遲家主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極力忍耐怒火,說出的話很官方,語氣卻咬牙切齒。

“賀拔家主,今日的事兒大家都見到了。我尉遲家族認為以你為首的賀拔家族所犯下的罪行,不再具有帶領天極界所有世家大族的威嚴和領導力。賀拔家族的禁地由所有世家大族搜查,你將被認定為天極界的罪人,接受世家大族共同的審判。”

賀拔六野的眉頭擰得極緊,他動了動身子,加在他身上的威壓越重。

尉遲家主上前一步,二話不說抽離他指間的指骨舍利。

接著,尉遲家主轉頭對諸天萬界的代表們道了聲歉,表示由於天極界內部的混亂,諸天大會暫時停止。接下來天極界將會進行內部肅清,肅清完成之後自會給代表們一個交代。此時請代表們先行回到飛舟內,等候安排。

天極界的家主修士們壓著賀拔六野,往禁地深處走了,似乎打算仔細翻查禁地。尉遲家主還叮囑代表們前方為天極界的私密領地,不準過去。

賀拔六野被押走前,麵無表情地瞥了和光一眼。

在和光看來,有幾分來日算賬的意思。和光對他豎了個中指,嘲諷地笑了笑,等他有來日再說吧。進去了,不一定還能出來,說不定來日再見,就是在他的墓前了。

天極界的人往禁地深處走了,諸天萬界的代表們要原路返回。

天極界走得匆忙,似乎沒想到諸天萬界的代表們要怎麼回去。諸天萬界的代表們也看愣了,當時都沒想到這個問題。

此時麵對烏泱泱的魔氣,怎麼回去成了擺在眾人麵前的最大的問題。

許多代表悄摸摸打量和光,沒和她說話,隻不過是代表之間談論,談論的話裡話外都是讓她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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