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大擺錘(2 / 2)

他鎮定自若地從窗台抽回腳,吐出刷筆,夾在耳邊,做出一派正道楷模的姿態,坦然問候道:“萬佛宗的師妹,許久不見。”

和光不露形跡地把手背到身後,向他問好,嘴角的笑有點僵硬。

媽個雞,差點被踩到手,幸好爸爸閃得快。

“師妹打算在九曲城過花燈節嗎?”

和光點點頭,心想:去你媽的花燈節,我隻想收拾掉這堆破爛。

步雲階朗朗笑道:“花燈節說是後日開始,可明晚才是開幕式,希望師妹玩得儘興。”說完他剛想走,又補了一句,“最近九曲城混進了邪修,不懷疑師妹的實力,師妹還是留心為好。”

步雲階走後,尤小五伏在桌上,酸的冒泡,捏著嗓子模仿道:“師兄好師妹好,師妹玩得儘興,師兄走好。”

“好玩嗎?”

略溫柔的嗓音,把尤小五嚇得一哆嗦,回了魂。

他僵硬地扭過頭,大師姐一臉和藹,如沐春風地看著他,笑得眼縫都沒了。

“要不要再加一個師弟啊?”

尤小五心一橫,大不了被揍一頓。

他辯解道:“才見兩次,都叫上師妹了,咱們和大衍宗的關係有這麼好嗎?”嘴裡說得堅定不動,顫抖的尾音還是出賣了他。

和光臉上的笑愈發溫柔了,她一把抓住他頭頂的小揪揪,按著他的頭往牆上掄。

幸好樊樓的牆夠結實,夠隔音,不然外邊的人以為裡麵打起來了。

“不叫師兄叫什麼?”

尤小五梗著脖子,抹掉臉上的血,“叫道友不行嗎?”

和光按著他的臉,磨了磨,“我教你的第一句話,你還記得嗎?”

尤小五乾巴巴地說道:“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公私分明。”

“既然知道,那你說了什麼?”

他懨懨地低下頭,不吭聲了。

和光把他從牆裡扒拉出來,按著他坐在椅子上,撐著他的下巴,給他抹藥。藥門出產的藥效果極好,剛抹完,傷就淡了。

她捏著他的下巴,他垂著眼,不看她。

她嘖了一聲,雙手拍向他的臉頰,像揉團子一樣,把他的臉揉成各種形狀,直到他受不住喊停。

“師姐。”

尤小五的聲音是少年音,像三月裡的一陣風,撫摸著輕顫的花瓣。尾音拖拉著,像是在撒嬌,像是把那片花瓣來回撫弄摩挲。

和光定定地看著頭,額頭對額頭,“我們好了嗎?”

尤小五歎了口氣,放棄了一般,頹廢地點點頭。每次兩人鬨脾氣,她都拿這幅花樣對付他,而他總是很吃這幅花樣。

和光拍拍他的腦門,吩咐道:“好了就乾事去,師姐要批公務了。”

尤小五打掉她的手,從桌上端走一碗七返膏,拖著一張凳子,走到窗邊,窗外人頭攢動,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季禪子和柳幽幽。

他把窗戶支得更高點,能夠看到外麵的全貌。

湛湛藍天,萬裡無雲。

九曲城禁空,現在為了花燈節破了禁,給執法堂的弟子們開了一路綠燈。隻見大衍宗的弟子扛著花燈彩旗,飛來飛去。

景明坊的街道兩側,立起了青竹搭好的棚樓,青竹來自十萬大山的竹林海,飾以香雪海的鮮花、刻著陣法的彩旗、織女手工織成的錦帛。尚未完成時看不出什麼,等到了放燈之期,山棚萬燈齊亮,金碧相射,錦繡交輝。

山棚掛著布畫,繪著坤輿界從古至今的傳奇,有些飛升了,有些隕落了,有些留在了人間。

對麵的酒樓,步雲階從頭到腳被澆了一身紅墨,他正揪住一個築基弟子,劈頭蓋臉地罵他。斜眼間看到了對麵窗台上的尤小五,瞬間換了一副臉孔,笑吟吟地朝他點點頭。

尤小五扯了扯嘴角,搖手回應。

這就是政客嗎?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轉換無縫。

他捏著一隻七返膏,是圓形花朵狀的蒸糕,極軟的麵皮翻轉折疊了七次,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鬆軟香甜,可油脂纏繞在舌頭上,下不去,消不化。

他頂了頂上顎,九曲城的糕點多是多,可口味也太重了吧。

突然,景明街的人群一陣騷動,從遠處蔓延到近處,人群不斷朝兩邊靠攏,讓出中間一條道來。

路人們停下了匆匆的腳步,靜靜地看著,屋裡的人也紛紛跑了出來。

大衍宗的弟子們停下了手裡的夥計,凝視著雕像行注目禮。

尤小五從窗口探出腦袋,抻長身子,看向街道的儘頭。

一座人形塑像徐徐接近,塑像本體通透,在陽光的折射下褶褶生輝,叫人看不清臉。可尤小五知道,那是昆侖祖師爺的雕塑,他的身後還有三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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