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刻度(2 / 2)

【天問......去......】

越往島中央去,不知道為什麼,往事一一浮上心頭。

張禪主領他到忘情禪時那隻微涼的手,忘情峰上眾位師兄弟東施效顰般下瞥的唇角,他把銀月環按入柳幽幽食指的那一刻、莫名躁動不安的心。萬佛宗地牢下,和光冷淡嘲諷的眼神。逃入鬼樊樓後,提心吊膽的日日夜夜。虞世南走到他麵前時,籠子裡塗塗鳥最後一聲尖銳的啼叫。

“決定了?”

季子野永遠記得,虞世南問出這話時嘴角銜著漫不經心的笑容,而他自己是這麼回答的,他用儘全身最大的力氣,扯住虞世南的衣角。

他說,他要飛升。

不管趟過多少屍山血海,不管遭受多少唾沫罵名,不管他最後多麼猙獰可鄙,他一定要飛升。

季子野知道他現在麵露醜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他成了他當年最厭惡的那種人。然而過了這麼多年、遭了這麼多事,他還是毫不動搖地走在通往飛升的路上。

僅這一條,他就勝過世間無數庸庸碌碌的人。

而現在,他清楚地知道天問碑就是擋在飛升道途上的牆壁,他隻要跨過了它,向虞世南展現他的作用,虞世南才會給他想要的東西。

他要去天問碑,一定要去。

季子野伏在化神期長老背上,艱難地喘氣。

那長老暗中扣住了他的手腳,似乎是為了防住他耍花樣和逃跑。

後方,季子野猜測和光也同她一樣沉入了心魔之中。

她的步伐早就慢了下來,落到了隊伍最後。疏狂界的若鹿本想去帶她一把,遭不住其他界域的代表們狂轟亂炸,強烈要求他在前方帶路。

若鹿隻能也慢下來,不時回頭看一眼,以防她掉隊。

和鬱身上的黑色符文僅僅蔓延到小腿,是眾多代表中黑色符文刻度最低的人。他並不清楚刻度的具體意義,但想來應是越低越好。

與九德界排位相鄰的千壑界,代表烏束身上的符文已經漫到了腰部。烏束被符文和心魔壓製,也落到了隊伍後方。

和鬱頗為自得,跟在若鹿身上,不時詢問扶桑樹的問題。

若鹿道:“快到了。”

和鬱還想再問幾句,後方隊伍突然傳來驚呼聲,他扭頭去看,一襲白色的衣角與他錯身而過,越到他前方。

莊重的僧袍和詭異的黑紋疊加在一起,給人一種古怪的感覺。

和光看破心魔幻境之後,身上的黑色符文沒再給她多少壓力,丹田運轉的佛力也減輕了疏狂界天道的威壓。沉浸在識海之中,她並沒察覺到自己加快了腳步。

若鹿的招呼聲,也沒喚回她的心神。

真正把她拉回來的是從天而降的那一道光柱,是拔地而起的金色半透明壁,是天問碑一道道符文施下的威嚴。

她眨眨眼,眼前驟然亮堂,一個個個符文仿佛一根根刺針,紮進心頭,沒有紮出血,卻刻下了一個個難以說出口的天理。

磅礴浩瀚的時空吞沒了她的識海,她察覺到不對勁兒,逼迫自己從中醒來。

她大喘了一口氣,心神未定。

這時,天問碑下傳來一句輕笑聲。

一個疏狂界修士側過身子,上下瞅了她一眼,笑了,“坤輿界來的?”

和光從旁人嘴裡聽到了他的身份——天問碑守墓人遲迦陵,她不知他問話的用意,隻好點頭,謹慎地問道:“前輩如何知曉?”

他咧起嘴角,“一身黑紋,除了坤輿界,還能有哪個?”

這話一出,嘲諷的笑聲和看好戲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和光覺得被冒犯,然他說的是事實,無從辯駁。

遲迦陵灌了一口酒,不緩不急地說道:“當年牧雲亭來的時候,和你一樣,帶著一身黑紋。天道厭他厭得厲害,差點恁死他。”

這時和鬱出來了,他揚起和氣的笑容,恭聲問道:“前輩,那牧道友最後如何?”

眾人的眼神都落在遲迦陵身上,巴巴地等著他的回答。

最後怎樣了?坤輿界的牧雲亭被恁死了嗎?今日的和光會不會也一樣被恁死?

“後來啊......”遲迦陵拖長著聲音,喉嚨深處湧上笑聲,“他上天了。”

“上天?”和鬱不解地皺了皺眉,是死亡含蓄地表達。

遲迦陵就著提酒壺的那隻手,伸出中指,指了指天,“悟出來了,上了天樞閣,得到了解開【世界的終極】的鑰匙。”

這話與眾人的猜想截然不同,眾人的神色都不受控製地黑了黑。遲迦陵接下來的話,更是使他們的臉完全黑了。

“千年來,那小子是唯一一個上天的。”

和鬱雖然沒有說出心中的猜想,卻感覺臉上被扇了好幾個巴掌,不止是被遲迦陵,更是被和光。

沉重的哀嚎聲傳了過來,被化神期長老馱在背上的季子野也到了。

遲迦陵抬手就要灌酒,斜眼間瞥到季子野,身體頓住,任紅色的酒液墜在臉上。他放下酒壺,緩緩地坐了起來。

“黑色符文的刻度,代表天道厭惡的程度,魔氣的影響最為嚴重。”

遲迦陵懶散的眸子陡然銳利起來,像睡醒的獅子登時逮住了季子野,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子,你不會是從淪陷界域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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