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幻境煉獄(1 / 2)

四個時辰前, 缺狐戰死,三隊天魔都死在綠洲的陷阱內。鴉隱不管事,缺狐手下的魔將打算帶著僅剩的一隊天魔衝出重圍。

那魔將帶著一批天魔,往人族防守最薄弱的地方衝了過去, 卻遭到了和鬱的風刃圍殺。

落在後麵的天魔們原本悔恨自己慢了一步, 親眼瞧見前方軍隊的死亡, 又無比慶幸起來。它們腳步一轉,立即四散逃了開來。

因著之前的空間移換陣,天魔們想要突圍出去, 必須要過兩關,一關是滅了半隊天魔的護城河, 最外一關是守在樹海裡早已磨刀霍霍的人族代表們。

四個時辰過去,天魔軍隊死傷慘重,護城河屍橫遍野,無數天魔被河裡的淨化得乾乾淨淨,還有無數天魔的屍體沒來得及被淨化, 就那麼亂七八糟地飄在河裡。

岸上是人族數不儘的法術流光, 河裡是天魔一聲聲哀嚎和慘叫,這幾個時辰裡, 流光越來越少, 哀嚎聲也越來越低,戰鬥快到了終局。

清水染成濁水, 濁水染成黑水, 縷縷金色佛力滌蕩, 還是蕩不清一河的汙濁。

河內, 一魔兵環視四周同伴的屍體, 嚇得瑟瑟發抖。它借著屍體的遮掩, 極為謹慎又緩慢地往對岸挪去。它的手掌剛搭上岸,就被一隻腳踩住了。

那隻腳用力碾了碾,魔兵的慘叫聲剛嚎出口,手掌就怦然炸成魔氣。接著清風一吹,散了。

一片青色的衣角劃過眼前,魔兵抬頭看去,就見一名執扇的男修。紙扇、男修?魔兵心裡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莫非是用風刃擊殺大批天魔的那個?

它還沒想清楚這件事,就切身弄清楚了。

和鬱一扇揮了下去,數道風刃下去,大團黑霧炸開,哀嚎聲嘎然而止。

這時,不遠處又有一隻黑手搭上了岸。和鬱剛想去解決,一道法術流光閃過,那隻天魔就被其他代表解決了。

那代表輕鬆地大笑一聲,樂嗬嗬道:“天魔們也沒什麼可怕的嘛,隻要掌握了對付的方法,也就和邪修沒兩樣,殺了就殺了。”

又有一名代表過來,諷刺道:“是麼?哪個之前還嚇得屁滾尿流?”

那代表臉色紅了紅,爭執道:“那不是剛來嘛?打熟了就不怕了。”

這話一出,旁邊的代表們紛紛插話,有諷刺的,也有附和的。戰鬥接近尾聲,勝利已是囊中之物,眾人的心情也輕鬆了下來。

和鬱見狀,也忍不住笑了。

起初把戰鬥指揮權交給和光的時候,他也十分不滿,一是不滿意手中權力被奪,眾人不再信任依靠他,二是不相信她真能做的比他好。

沒想到她確實不錯,從護城河、樹海、沼澤、冰湖,到最後的空間移換陣都是她一手布局,整整四隊都被逼至絕地。

現在和鬱心中很是滿意,不僅是對戰爭的結局,還對她所展現出來的對付天魔的手段。坤輿界那整整一萬年的天魔大戰,確實打出了不少好本事,如今透了不少出來。

她展現出來的手段和細節,和鬱全都記住了,最終都會變成九德界的東西。

這麼一算,還是她虧了。

和鬱遠眺綠洲中央,金光閃耀,鴉隱被冰封在淨魔陣內,戰爭真的要結束了。

焦土之下,護城河內,季子野泡得整個人都快發了。

他暗中解決掉天魔的通訊官之後,還沒來得及脫離天魔的隊伍,鴉隱就跑過來了。為了不被鴉隱發現,他不敢輕舉妄動,隻好乖乖隱藏起來窩在天魔軍隊裡。接下來戰鬥開始得太急太快,他被天魔軍隊裹挾著去突圍。

缺狐手下的魔將帶頭往人族稀少的地方逃去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對,人少,不代表防守薄弱。以和光的腦子,可做不出這種蠢事。

逃過了和鬱的風刃,他還是被帶著掉進護城河裡。

鋪天蓋地的法術流光從岸上蜂擁而至,季子野遭到同天魔一樣的攻擊。他還沒來得及變回佛修,就被岸上的代表們當成了敵人。然而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又無法保證變化的時候不被發現。

無奈之下,他隻能借著天魔的屍體藏在護城河裡,突圍不出去,又返回不了,前後為難。

也正因為如此,他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觀察戰場的局勢,再把這些畫麵和內容通過腦內陣法傳遞給另一邊的虞世南。眼下,季子野,不如說他背後的虞世南可謂是對戰場最熟悉的人。

季子野對這場戰爭沒什麼興趣,誰贏誰輸也與他毫無關係,他不過是充當虞世南的監視球罷了,懶得去思考戰爭中的任何事情。但是對與和光有乾係的事情,他又放了幾分心思。

【這麼做真的可以?雖說順利渡過了天魔軍隊的圍殺,但是坤輿界對付天魔的手段也泄了出去。】季子野忍不住出聲道。

坤輿界對大眾公示天魔大戰的曆史,關於對付天魔的手段保密得極為嚴格。當初季子野作為忘情禪的禪子,也沒接觸到太多東西,隻從師父師叔口中聽過些許皮毛。至於整體的戰術之類,更是重中之重。這些都是坤輿界的先輩從天魔手中用鮮血和性命換來的東西,怎能輕易公布出去,讓其他界域知道?讓他們白白得了這個便宜,怎對得起死在天魔大戰中的一代一代弟子?

和光作為萬佛宗執法堂三把手,如今又是板上釘釘的下任堂主,不知曉手段戰術才奇怪。但是,她這麼堂而皇之地拿出來,真的行?諸天萬界前部界域的代表彙聚於此,告訴他們,相當於告訴了整個諸天萬界。再者這兒不過是個幻境,打贏了天魔又如何?除了撐過這一關,還能得到些彆的東西不成?

為了區區一個幻境,為了區區一場勝利,為了在諸天萬界的代表麵前作秀炫耀,值得嗎?

回到坤輿界之後,她不會受到萬佛宗的詰問?

季子野這麼想著,心中頓時暢快起來,仿佛他受過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她也該付出點代價了。

對麵的虞世南似乎聽出了季子野的小心思,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她展示出來的不是坤輿界保密的手段。】

【什麼?】季子野忍不住拔高聲音。

【你沒發現嗎?如果不因地製宜,這些手段根本使不出來,再說這四個陷阱,一環套一環,缺了一個,整體的效果就達不到了。這幾招,就算他們學了去,碰到其他場景,也沒法做到今日的程度。你心裡的那點小心思,還是彆想了吧,我沒在坤輿界機密文冊中見過這幾招,恐怕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她也不會惹上麻煩。】

【機密文冊包含的都是一般化的常規套路,適用於多種場景的戰術,根據地形和局勢可順勢發展出千變萬化的方法,那些暴露出去了才麻煩。】

季子野聽完,心情一下子跌了下去,後槽牙咬得極緊。他藏在暗處遭受這般不堪的待遇,她在明處享受勝利和眾代表的恭維祝賀,未免太不公平了。

他遠眺戰場中央,鴉隱被鎖在冰塊之中,淨魔陣已然開啟,局勢無可逆轉,【要結束了。】

虞世南非但沒附和他的話,反而持懷疑態度,【結果真正如何,現在才要開始。】

【什麼意思?】季子野皺緊眉頭,【鴉隱還有絕招沒使出來?能自己逃出來?還是說它留有後手,援軍要來了?】

【鴉隱要是還有後招,就不會被逼到這個程度了,身上大半魔氣都被淨化。更彆說援軍,要是有援軍,最後一隊天魔會這麼慌不擇路?】虞世南語氣嘲諷,也不知是在諷刺鴉隱,還是在諷刺季子野。

【照你這麼說,戰爭不是要結束了?】

虞世南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那些毫不知情的代表也就算了,你不是見過秘境守護者艮目嗎?怎麼連這都想不到?】

被這麼教訓,季子野也有些不耐煩了,【有話直說,彆拐彎抹角,艮目怎麼了?鴉隱又怎麼了?】

虞世南歎了口氣,才解釋起來,【上一次在王城,談瀛洲就要殺死鴉隱的時候,艮目出現了。秘境守護者不到必要關頭絕不會現身,說明當時的情況極其危急,秘境絕對有要崩塌的危險。鴉隱一死,秘境絕對要出問題。崩塌的點就在鴉隱身上,到底是鴉隱不能死,它還會對未來的曆史走向有決定性的影響,還是說談瀛洲不能殺死鴉隱,他們兩個關係現在不能崩。】

【和光要殺鴉隱,如果真殺死了,證明是後者,鴉隱和談瀛洲的關係不能崩。如果殺不死】虞世南頓了頓,語氣變得玩味起來,【眼下這情況,怎樣才會殺不死呢?艮目再次出現阻局?還是說秘境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

【殺死了,結局完美。殺不死,說不定能再次見到艮目。無論結果如何,她都吃不了虧。】虞世南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季子野聽虞世南梳理了一遍,忍不住睜大眼睛,心中對和光同虞世南的城府有了更深的厭惡。

綠洲中央。

鴉隱被鎖在原地,半麵覆冰那小子的八方冰牆,地麵之下那陣師的禁錮陣,和尚的淨魔陣,兩顆舍利子,這陣勢可大得厲害。單挑一個,鴉隱還不放在眼裡,三個配合起來,沒想到會把它逼到這個程度。

鴉隱睜大眼睛,試圖從冰牆的金紋縫隙裡去看那和尚的臉。

神色淡漠,無悲無喜,仿佛那兩句嘲諷的話不是她說的一般。

“蠢貨,下輩子再來吧。”“不對,你們這些鬼東西沒有下輩子了。”鴉隱其實沒有被這兩句話激怒,它不信輪回,天魔也沒有輪回轉生一說,死了就是死了。“蠢貨”、“鬼東西”之類的詞也沒有戳到它的痛點。

它憤怒,覺得被羞辱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它敗了,敗給三個這樣的人族。

金紋漸漸隱下,一個個金色的卐字現了出來,密密麻麻地擠滿八麵冰牆。佛力順著卐字倒灌進來,仿佛一個個尖銳的刺針紮了下來。卐字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好似太陽轟然墜下來一般,鴉隱覺得渾身上下都在被灼烤。

要死了,快死了。

鴉隱不願讓人族看自己的笑話,強忍住湧上來的哀嚎聲,最終隻瀉出一絲悶哼。嘴巴剛張開,佛力就猛烈地灌了進來,喉嚨火辣辣得疼,仿佛要融化了。

嘴唇、牙齒、上顎、舌頭,好似一塊燒紅的鐵塞進來,嘴巴張得越久,開得越大,死得越快。

乖乖閉嘴苟住,還能活得更久點,饒是如此,鴉隱也忍不住出聲諷刺,“你”才說出一個字,舌頭就傳來劇烈的疼痛感,接著就麻了,好似細針聚成的針團在舌頭上滾來滾去。

它自嘲地笑了一聲,又張開嗓子去吼,“你彆高興得太早,殺了我,贏了這一戰又如何?難不成還能逃出魔君的手掌心不成?”

這句話一說完,它的喉結就掉了,黑色的水從喉嚨那兒嘩啦嘩啦流下去。

它的嘴唇一張一合,極力想說些什麼,卻沒法再說出一個字了。

和光清楚鴉隱說的是真的,以談瀛洲的性格,出了這麼大的事,死了這麼多天魔軍隊,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若不是談瀛洲去了十魔君會議,恐怕早就親自殺過來了。這一戰贏了,也不代表能一勞永逸,之後就能安穩度日探索秘境了。她們擋得住一次,擋不住十次百次,隻要她們還在魔域,就沒個好結局。

其實她不怎麼在意後麵的事情,她目前就想知道鴉隱能不能殺,它到底會不會死,艮目還能不能出現,這個天問碑秘境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它想告訴她們什麼?又想問她們什麼?這一關考驗究竟是什麼,為什麼過了這麼久她們還收到任何有關天問碑的消息?

冰牆裡的魔氣迅速消散,鴉隱的氣息越來越弱,這家夥快撐不住了。

結果快出來了,她心中越焦急起來,怎麼還沒點變化?艮目真的不出來了?這麼想著,她下意識加大舍利子的佛力,鴉隱身上的魔氣散得更快了。

和光注意到鴉隱身上的魔氣消散速度很均勻,但是耳朵的傷口處的魔氣卻極為頑固,□□地立在那兒,佛力都伸到耳朵跟前了,它脖子都溶了一半了,耳朵還是完整的鑲在頭上。

她心裡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耳朵傷口的這一縷魔氣,莫非不是鴉隱自己的魔氣?

就在這個時候,綠洲的地麵輕輕震動了一下,在場的和光烏束等人都沒有在意。大戰過程中,比這厲害的地動多了去了,這一個還排不上號。而且現在戰鬥還沒結束,綠洲邊緣的天魔軍隊和代表們戰成一團,各種法術劍勢亂飛,沒有地動才奇怪。

隻有護城河裡的季子野,準確地來說是季子野腦海對麵的虞世南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轉頭,看向綠洲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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