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失魂落魄
邱晨抖著腿,要了一盆清水,把手上戴的手套扯下來,一雙紅腫的比平時‘胖’了許多的手就露了出來。。自從不再親自參與炒藥製藥,這雙手剛剛養的細嫩了一些,這一趟下來,前些日子的保養又都毀了。
紅腫的手掌浸在冰涼的井水中,舒服的她發出了一聲輕輕地歎息,掌心和手指僵硬紅腫的幾乎動不了,在涼水中浸了好一會兒,才覺得熱乎乎生疼腫脹的手掌好了一些,她撩起水,簡單地洗了洗臉上沾的灰塵,沒用客棧準備的布巾,而是從袖子裡抽出一塊原色繭綢的大帕子,擦了手臉上的水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才覺得人清爽舒坦了好些。
“林……兄弟,來,吃瓜了!”
這位印象中嬌滴滴的小娘子,今兒一路的表現可是大出李震北的預料,而且,邱晨算得上熟練的騎術,堅韌的毅力,也讓這位豪爽的漢子不由地生出敬佩來。
“來啦!”邱晨揚聲答應著,隨手把手裡的帕子塞在腰帶上,挺直了腰板,大步流星地走過去。
桌子上已經切好了一隻西瓜,一名鏢師正拿著一把西瓜刀在切另一隻花皮大西瓜。看著桌上僅剩的兩塊紅瓤兒西瓜,邱晨就知道這是給自己和旁邊那位徹底蔫吧了的廖三公子留的,也就不客氣地拿起一塊,咬了一大口,西瓜入口沁涼甘甜,順著喉嚨滑下去,這股沁涼甘甜就直沁潤到了心裡,把燥熱疲憊的五臟六腑似乎都滋潤了。
邱晨連著吃了幾口,這才吐出幾顆西瓜籽兒,笑著對掌櫃的讚道:“這瓜真不錯!”
這是她到達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吃西瓜!之前,劉家嶴沒人種不說,連清水鎮、安平縣城,甚至安陽府都沒見到有賣西瓜的,倒是沒想到,在枯燥辛苦的旅途中,卻品嘗到了這麼甘甜的西瓜,不能說這是旅途中一個小小的驚喜!
聽到客官讚揚自家的東西好,掌櫃的自然歡喜,一臉喜色得意道:“那是啊,這可是從燕門關剛運過來,一年也不一定得到一回呐!”
“哦……我說呐,之前在咱們這邊兒可沒見這種好東西!”邱晨笑著應承了,隨即目光就關注到了桌上、地上四下散落的西瓜籽兒,這要是帶回去種上,雖不一定能夠種出這麼好的味道,可也能給孩子們添一種水果,夏季消暑止渴也不錯!
這麼想著,邱晨就對眾鏢師道:“彆再把瓜子兒扔了,都放在桌上哈!”
李震北就笑道:“林,兄弟,要這些西瓜籽兒乾嘛?”
邱晨笑笑道:“咱們那邊兒可沒種的,帶些回去種種看,種出來,明年就有瓜吃了,其他書友正在看:!”
李震北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麼,倒是一個看著容貌憨厚的鏢師大感興趣:“噯,我們咋都沒想到呢,真要種出來,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呢!”
邱晨笑著搖搖頭:“種不種的出來還不一定呢……我也不想賣,就是想給家裡人夏天添一種瓜果罷了!”
一聽邱晨喜歡這些新奇的種子,那掌櫃的轉了轉眼珠子,匆匆轉回後邊的倉房裡,從角落裡扒拉出一個小小的布袋子,顛兒顛兒地拿出來,獻寶般送到邱晨麵前:“林公子,你看看這些你可要?這是今年春上一名色目人帶來的,說是,什麼狼桃……不過,那色目人說了,這個結的果子紅彤彤的很好看,卻不能吃!”
邱晨本來看著小布袋裡的圓圓扁扁的小種子還沒怎麼在意,可聽到掌櫃的介紹到這裡,立刻來了興致,毫不掩飾地露出一臉的喜色來,連連道謝:“要,要,多謝掌櫃的了!”
這狼桃,若是邱晨沒有猜錯的應該就是西紅柿。在西紅柿最初的栽植曆史上,可不就是以為有毒,隻當做觀賞植物嘛!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客棧還真是讓她驚喜連連,不但得了內地少見的西瓜種子,還意外得到了疑似西紅柿的種子!
西紅柿炒蛋、西紅柿雞蛋湯、西紅柿醬、糖拌西紅柿、西紅柿餡餅兒……有了西紅柿,她就又能品嘗到這些美味了,那種酸酸甜甜的美味,可是她的最愛,這又怎麼能讓她不歡喜呐!
“哎,什麼破爛東西啊,讓你這麼歡喜……”一直蔫吧的沒有出聲的廖文清明顯帶著酸味兒的聲音傳過來。看他那疲憊狼狽的臉上顯現出來的酸味兒,邱晨不厚道的綻開一個特彆燦爛的笑容。
“當然是寶貝!”說著歡歡喜喜地拍打拍打小布袋上的灰塵,仔仔細細地紮緊了袋子口,鄭重地塞進她的褡褳裡,連第二個西瓜都沒顧上吃。
西瓜吃完,小夥計上來收拾了瓜皮,邱晨去跟掌櫃的要了一張紙,把瓜籽兒攤在紙上晾上。夥計們很快就端著飯菜送上來。
因為晚上就在這客棧投宿了,一路勞累,大夥兒都累得不輕,從剛剛進門邱晨就注意到幾個鏢師的眼神兒屢屢往櫃台上的酒壇子上瞄了,這會兒見飯菜上來,一大盤子熟肉,一大盤子炒雞蛋,還有一條大魚,一大盤子白胖白胖的饅頭……也算得上豐富了。邱晨就笑著朝掌櫃的招呼:“掌櫃的,有什麼好酒麼?給搬上一壇子來,讓兄弟們喝上碗酒,去去乏!”
開店的就盼著顧客多要酒,酒水的利潤可比菜肴飯食的利潤高多了!
掌櫃的連聲答應了,也不等小夥計,親自搬了一隻十斤的壇子,搖搖晃晃呲牙咧嘴的送了上來。
但凡男人幾乎沒有人不愛這杯中物的,更何況刀刃上混飯吃的鏢師們,更是人人愛酒,一邱晨叫酒,立刻就轟然叫起好來,這會兒看著掌櫃的搬著酒壇子吃力,立刻跳起兩個年紀小的鏢師,笑嘻嘻地搶上去,一人接了酒壇子,一人則顛兒顛兒地跑去廚下,片刻後就抱回一摞黑色粗瓷碗回來,一邊兒走,還一邊兒嚷嚷:“來來,挪個空兒,擺碗了!”
黑色粗瓷大碗一溜兒擺開,酒水嘩啦啦地倒進碗裡,濺起的酒花兒似乎都帶了一股子豪氣和歡喜出來。
廖文清和邱晨挨著坐在一條凳子上,看著送到兩人麵前的大碗,都有些不知所措。廖文清是沒這麼喝過酒,邱晨則是來到這個世界還沒喝過酒,對這個身體的酒精耐受情況不了解,又是在旅途中,不敢隨意嘗試。
掌櫃的還在旁邊笑著推薦呢:“這酒可是最好的燒酒,勁兒足,夠香,一碗下去,真真是賽神仙啊!”
喝醉了,暈頭脹腦的,可不就像是成了騰雲駕霧的神仙嘛,其他書友正在看:!
“噗嗤……”邱晨忍不住笑出來,乾脆借機站起身來,走到掌櫃的身邊兒,又從袖口裡摸出一隻五兩的小銀錠子來遞給掌櫃的,笑道,“掌櫃的不必說,我這兄弟們可都是品酒的好手,酒一沾嘴唇就知道好歹了……行了,先不說酒了,我們兄弟們人多,又趕了一天路,肚子可餓的狠了,你們上的這些估計不夠吃的,掌櫃受受累,再去廚下看看,還有什麼好吃的,再給做些送上來……”
一轉臉,邱晨就看到桌上的一大盤子熟肉已經見了底兒,連忙加了一句:“還有那熟肉,要是還有的話,就再給我們切兩盤送上來!”
邱晨給的銀子夠多,這些要求掌櫃的自然不會拒絕,一臉笑意連連應下,匆匆親去廚下加菜了。
轉回桌旁,邱晨注意到廖文清一臉疲倦狼狽地坐著,臉前的酒卻是動也沒動過,再仔細一看,就發現,這位不但沒喝酒,就連麵前的筷子也沒動樣兒……她的目光一轉,就看到那些鏢師們都興奮地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還連說帶笑的,肉眼可見的唾沫紛紛落在桌上……
呃,這幅情景,彆說廖文清了,就是她也吃不下去了。
不過,她並不想管這位廖家三少爺,再次起身,徑直去了廚房。要了一隻饅頭要了幾塊醬肉,把饅頭一掰兩半兒,把醬肉夾在饅頭中,將就著吃下去,也就飽了。
再回頭,就見廖文清勉強忍著惡心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卻轉身就捂著嘴離開了飯桌,跑去門外了。
邱晨挑挑眉,一手拎了茶壺,一手拿了一隻乾淨的茶杯,跟了出去。
廖文清在客棧門外一側乾嘔了半天,剛剛忍著惡心站起身,一杯茶水遞了過來。廖文清以為是沒藥,也沒抬頭,接過來漱了口,稍稍有了點兒力氣,不由蹙著眉道:“怎麼是冷的?”
邱晨也不出聲,接了茶杯,把殘茶潑了,又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這才道:“剛剛你漱口,自然要用冷的。這一杯才是喝的。”
聽到邱晨的聲音,廖文清嚇了一跳,扭頭看到邱晨一身男裝,笑吟吟地捧了把茶壺站在一側,不由心中一喜,身上的難受勁兒似乎都散了許多,卻又為剛剛自己的誤會和不客氣有些羞慚,翕動著嘴巴,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是你!”
邱晨笑著搖搖頭,不以為意道:“你趁熱把茶喝了……你是不是不喜歡那幾個菜?你且在門口吹吹風歇一下,我去給你重新要個菜來,你自己吃!”
“噯,好,好!”自從認識了邱晨,即使最初她窮困潦倒,上回春堂賣藥之時,也未曾對他如此柔聲細語笑語言言地說過話,廖文清這會兒滿心都是歡喜,哪裡還記得一路的辛勞和剛剛翻江倒海的難受,咧著嘴笑得傻兮兮地,隻知道一個勁兒地點頭。。
邱晨笑笑,把手裡的茶壺往廖文清的手裡一塞,走到門口,見沒藥苦著一張臉兒侯在這裡,就笑著道:“讓你們家少爺在門口吹吹風就好了,你也一定餓壞了,趕緊去吃口東西吧。”
沒藥抬眼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就看到自家公子的目光黏在婦人身上,笑得一臉開懷的,根本沒注意到他,低頭暗暗撇了下嘴,躬身謝過邱晨,去鏢師的飯桌上吃飯去了。
看公子那副模樣,這婦人說的話根本都不用問,他隻管聽著保準沒錯。再說了,既然那婦人打發他,說不定還有什麼話兒要和自家公子說,自己在那裡候著,不定還礙事呢!
果然,不過片刻功夫,那婦人就從廚下轉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個小夥計,一個用托盤端了幾盤菜和一壺酒,另一個夥計則搬著一張四方小地桌,出客棧去了。片刻功夫,那兩個小夥計就眉開眼笑地托著二三十個大錢轉了回來,沒藥看在眼裡,更是篤定,再不關注門外的事情,專注地吃起自己的飯來。
李震北和那些鏢師,早在廖家三公子死皮賴臉地跟上來,就都看在眼裡,可他們見過了太多故事,對這麼點兒小事兒,誰也不會多去在意,仍舊吃吃喝喝,自己熱鬨兒痛快著,好看的:。
很快,夜幕低垂,沒藥吃飽了,鏢師們也吃喝的差不多了,邱晨這才從外邊走了進來,招呼沒藥道:“你們公子喝多了,你去把他扶進來吧!”
說完,也不再停留,招呼夥計,帶了自己的行李,徑直去了那唯一的一間上房,又就著夥計送進來的熱水,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把身上滿是汗漬的衣服換下來順手洗了,晾在房間的窗戶上,這才往床上一躺,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喚……哎喲,這起了一天的馬還真是受罪啊,手疼腿疼就不用說了,連腰背都酸疼的恨不能扔了……
望著青色的帳頂子,迷迷糊糊即將進入夢鄉的邱晨卻仍舊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因為天氣熱,昨晚邱晨就和李震北商議好了,起早趁著天氣涼爽趕路,到正午的時候就尋一處歇腳,不然,頂著六月的大太陽趕路,任何馬匹都受不了,累些還不算什麼,若是中了暑病倒了,那可就麻煩了!
是以,天還未亮,邱晨洗漱收拾利落從房間裡走出來,李震北和十名鏢師已經等在了大堂裡。邱晨眸光閃了閃,嘴角飄過一絲笑意,隨即訝然道:“廖三公子主仆兩個呢?還沒起來?”
李震北皺著眉頭搖搖頭:“好像是昨晚喝的有點兒過了,到現在還叫不起來……”
昨晚他們和廖三主仆都在一間大通鋪裡睡得,吃飯沒辦法和眾人一起的廖三公子,躺在大通鋪上卻睡得特彆酣沉,等他們回房,早已經睡死了,夜裡說夢話的、打呼嚕的、咬牙的那麼熱鬨,居然都沒有影響到廖三公子的好睡眠。夜裡睡得那麼好,照說怎麼累這會兒也該醒了,可他們輪番叫了幾回了,卻一直叫不醒,這就有些麻煩了!
邱晨關切道:“是不是病了?”
李震北再次搖頭道:“不像,除了睡得沉,既不發燒,也沒有吐瀉……臉色也好得很……”
邱晨略一沉吟道:“還是讓店家請個郎中過來給看看吧……彆的不說,若真是病了,也得早做診治的好!”彆的,自然是說耽誤了行程。
李震北也覺得邱晨說的有理,也就答應了,自去吩咐夥計去請郎中。
過了兩刻鐘時間,小夥計匆匆帶著一名五十多歲須發花白的老郎中回來,邱晨沒有跟進去,由李震北引著郎中去了房間裡給廖文清看診。不過一盞茶,李震北就又引了老郎中出來。
邱晨連忙起身詢問:“怎樣?”
老郎中撫著胡須,搖搖頭坐在桌旁:“小公子莫擔心,那位公子不是病了,隻是飲酒過量,這才沉睡不醒……”
“哦……”邱晨應著,明顯鬆了口氣,又照應著老郎中開了方子,交給夥計跟著去撿了藥。
這一番折騰下來,等藥熬出來給廖文清喝下去,天色已經大亮。
邱晨這會兒才跟著李震北進大通鋪房間看了廖文清一回,見廖文清臉色紅潤,仍舊臥床沉睡,絲毫沒有醒轉的意思。
兩人轉身從房間裡出來,邱晨順帶著把沒藥也叫了出來。
“李鏢頭,咱們的行程緊急,耽誤不得……廖公子既然沒有生病,又去北邊無甚要緊之事,不如分兩名鏢師留下,等廖三公子醒轉,護送了他轉回去……”
眼下的情形,若是不想耽誤行程,也沒有彆的法子。更何況,經過昨日看下來,廖三公子雖是男兒,卻明顯因為從小錦衣玉食,沒經過這種急行軍趕路的辛勞,真的再勉強帶著他,接下來更加辛苦的路程,誰知道會不會真的生起病來。若是,廖家三少跟著出來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不說他鎮北鏢局開不開的下去,是根本沒辦法與廖家交待,好看的:。是以,不論從哪方麵說,把廖文清就此打發回去是最好的。
雖然心裡是千肯萬肯了,但李震北不好立刻答應,還是皺著眉頭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歎口氣,很無奈地點頭:“也隻好如此了!”
邱晨唇角一勾,眼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隨即也跟著歎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了……”
兩人商量妥了,接下來無非是安排兩個人留下,護送廖文清回轉,這事兒自然就不需要邱晨操心了。
李震北也是雷厲風行的脾氣,不過一盞茶功夫,就安排了兩名年輕的鏢師留下來,其他八名鏢師即刻牽了馬匹出來,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之後,就和李震北一起,簇擁著邱晨重新啟程。
因為早上行動的晚了,眾人在巳時末,才在一個隻有十幾戶人的小村子停了下來,就在村頭一個茶棚子要了兩壺茶水和一些簡單的飯菜吃了,幾個鏢師主動牽了馬匹去飲水喂料。
眾人在茶棚裡歇了一個多時辰,未時兩刻,再次上路,這一回,一口氣跑到了十八裡鋪子,天色還不算太晚,就在十八裡鋪子歇下。
李震北帶著邱晨在客棧門口下了馬,笑著道:“前些日子,我跟楊家二哥和旭哥兒也是投宿在此,那日,我還帶了他們去吃了這裡最有名的羊雜鍋子……”
說著說著,李震北也想起林家四人至今仍舊滯留在邊關軍中,不知情形如何,也趕忙住了口,繼而又訕訕地安慰邱晨道:“林兄弟也不必太過擔憂,那軍中的洪將軍倒是頗為客氣……”
邱晨點點頭,對李震北一笑道:“我知道的,謝謝李鏢頭!”
因為一路急趕,兩天時間疾奔了七百裡路,人和馬匹都累得狠了,是以,也沒人想著上街,要了房間,匆匆吃過晚飯,就各自回房睡了。
這一趟的十個……八個鏢師中,有五六個都經曆了上一次的驚險,明兒又要進入燕雲山脈,他們心中說不害怕是假的,卻也沉穩,隻儘量提前休息,把體力恢複好了,萬一遇上什麼事兒也好應對!
邱晨洗過澡,依舊謹慎地束了胸,這才穿了一身本白繭綢中衣躺到床上。
鎮著略微有些硬的枕頭,看著幾乎隱在黑暗中的青色帳頂,邱晨默默地思量,一個多月前,二哥和林旭他們也曾在這裡過夜……如今,他們滯留在邊關,離廖海返程也有將近二十天了,不知道他們怎樣了?可曾受了什麼責難……廖海說俊書的手臂傷了,如今已經入夏,天氣炎熱,也不知道俊書胳膊上的傷好了沒有……
心裡思緒翻滾著,卻抵不住一天長途奔波的疲憊,即使在這不舒服的床上,邱晨也很快睡著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眾人起了個大早。這一日沒有人再喝醉酒延誤行程,一行人自然早早地就上馬趕路。
十八裡路,步行或許要大半個時辰,馬車也要小半個時辰,馬匹疾馳,卻不到兩刻鐘功夫,一行人就已經來到了燕雲山脈腳下。
李震北勒勒馬韁,放緩了馬速,對邱晨道:“林娘子,前邊就是燕雲山脈了……前一回,曾聽洪將軍說過,山中匪患基本已經剿清,加上咱們一行人俱是騎馬而行,小路崎嶇險峻是走不得了,不如,咱們就走峽穀官道,一來咱們馬速快,也沒什麼行李輜重;二來有我們這些人護衛,即使有那麼一兩不開眼的小賊,也不在話下……”
邱晨對這個根本沒什麼經驗,她之前對於‘匪’的所有認知,都是來自書籍、電視、網絡這些,根本沒有親見過,更沒有親身經曆過,所以根本沒有什麼意見好說。
再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請了李震北和鏢師們護衛,這些安全方麵的問題不如直接放手交給他們安排,好看的:。。於是,李震北話音剛落,邱晨就很乾脆地點頭道:“這些但憑李鏢頭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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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本想找洪展鵬問問事情原由,可那兩名兵士雖然客氣,卻絲毫不容質疑道:“林公子,真是對不住,咱兄弟們隻是小兵,哪有那個臉麵見洪大將軍啊,更無能替林公子引見!”
對於這個回答,林旭和楊樹猛雖說難免失望,卻也多少有些心理準備,繼而,林旭就再次要求道:“二位兄長,剛剛就任的徐縣丞乃是我先生,跟著一起來的老仆病重,徐先生公事繁忙無暇照顧,前幾天都是我去縣衙照應,我想再去看看……不知兩位兄長能否跟我一起過去?”
兩名兵士對視一眼,頗有些難色地沉默了片刻,就告聲罪跑去一邊兒低聲商量起來,片刻,兩人轉了回來,其中一個對林旭道:“咱兄弟隻是奉命在此照應林公子和幾位,也不知道能不能跟林公子去縣衙……這樣,林公子多擔待著些,再去屋裡等一會子,我們去一人問問,再回來轉告林公子如何?”
聽了這話,林旭還想再爭取什麼,楊樹猛卻知道,這兩人說的話雖然是詢問,可他們除了聽命根本沒有彆的辦法,連忙拉著林旭,笑著謝過那倆兵士,並笑著遞過二兩銀子過去,不等銀子遞到,先笑著解釋:“二位軍爺不必擔心,我這不是賄賂二位,我是看天色不早了,這客棧的飯食實在難吃的緊,我那侄兒路上受了傷,吃不得葷腥發物,這些日子都是去外邊單獨買了素餅素菜回來吃的,既然軍爺要出去,就煩請軍爺順手受累,幫著買些回來。軍爺儘管多買些,再買些瓜果,這大熱天兒,大夥兒一起吃吃,也能解解渴!”
兩個兵士對視一眼,其中個子稍高的一個這才伸手把銀子接了過去,和楊樹猛林旭打了個招呼,又和另一個兵士對了個眼色,這才匆匆去了。
楊樹猛和林旭申請出門被阻,但和回春堂、鎮北鏢局的人都住在一個院子裡,卻是阻不了的。
林旭和楊樹猛就打著往家裡捎東西的幌子,拎了兩個大行李包袱,去找廖海和李震北,將情況大略和他們二人說了。廖海和李震北自然曉事兒,送了林旭和楊樹猛回房,立刻就出了門,直奔縣衙。
軍方那邊兒,說實在的人家見他容易,人家不想見,他們也根本遞不進話去。隻好去徐長卿那裡撞撞運氣,不知道能不能打問出有用的消息來。
在縣衙裡沒找到人,兩人一路尋到鎮西的百姓安置所在,才找到在那邊安撫百姓的徐長卿。原本二人一看徐長卿忙碌的樣子,就有些灰心了,想著白跑一趟問不到什麼消息了,沒想到徐長卿不但安撫了二人,還為二人引見了懷戎縣令王玉成,一個年紀三十出頭的黑臉官員,五短身材,若非臉色嚴肅,不苟言笑又穿著一身官袍,隻怕廖海和李震北都能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百姓。
那王玉成見了二人倒是神色和藹了不少,說話中還對二人一路對徐長卿的照應客套了幾句。之後,王玉成和徐長卿二人又一同安撫廖李二人,不用擔心,軍方已經和他們通過氣兒了,留下林家人為的就是蒸酒器具和方子。如今邊關剛剛遭了劫掠,好匠人沒有,有那麼幾個匠人,隻靠他們自己隻怕做不出東西來。
得了消息,見王玉成和徐長卿還忙碌著,廖海和李震北自然告辭。
徐長卿又送了他們一段,再次囑咐他們,好好安撫林旭和楊二哥幾人,讓他們莫要驚慌。另外,徐長卿還流露了一個意思,他是林旭的先生,自然會儘力照應,還請廖海二人轉回去後,把話帶給林家人,讓她們不用掛記!
後邊一句話,徐長卿說的比較含蓄,廖海和李震北就是心眼子再多,也不可能想到是徐長卿特意帶話安撫林娘子啊,隻當是師生間的普通的意思,也就沒往心裡在意。
不過,有了徐長卿和王玉成這一番話,廖海和李震北算是放了心,把話帶回去之後,林旭和楊樹猛四個也沒了最初的惶惶和焦躁,待那士兵果真買了許多素食和瓜果回來後,又去客棧叫了肉菜,叫上廖海和李震北,還有兩個兵士一起吃,。
兩位兵士不敢收受銀錢,但吃頓飯還不算什麼,也就樂的吃頓好的,改善回夥食。
吃人嘴短,兩個士兵吃著難得吃一回的好酒好菜,自然說話也就有了幾分親近之意。
剛剛出去問詢的高個兵士用刀子割了一片烤羊腿肉放進嘴裡,嚼得滿嘴流油,咽下去之後,又喝了一口酒,抬起袖子擦擦嘴角上不知是酒還是油,開口道:“讓兄弟說,幾位也不必憂心,剛剛兄弟去問詢的時候,雖然沒見到將軍,但卻聽了一句話,將軍巡守衛所去了,不在懷戎……你們既然和將軍相熟,儘管安心等將軍回來好了,反正,這位小哥也傷了胳膊,不宜到處活動……”
喝了幾碗酒,這個兵士舌頭都有些大了,說的話斷斷續續含混不清的,林旭和楊樹猛聽了,確是真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洪將軍故意避而不見,是出去巡守了。
楊樹猛自然滿臉感激道:“這下我們兄弟就放心了。嗨嗨,多謝這位兄弟告知,來,再嘗嘗這軟羊……嗬嗬,這羊肉真嫩啊,在咱們南邊兒可吃不上……哦,還沒問二位兄弟貴姓?哪裡人士?”
高個兵士紅著臉大著舌頭道:“我姓熊,是良鄉人。我這位兄弟姓錢,是直隸人士……說來,他和你們幾位還是老鄉呢!”
楊樹猛和林旭都有些愣,還是李震北腦子轉的快,立刻笑著接話道:“噯,還真是,錢兄弟與咱們都是直隸人,到了這千裡之外,可就是嫡嫡親的兄弟啊,來,錢兄弟,我托大稱一回哥哥。來,哥哥和錢兄弟喝杯酒,咱們出來這麼遠能見到老鄉,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