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邱晨不等秦錚回應,就起身道:“將軍已經試完,可以回去了。”
秦錚滿心的興奮卻沒有期望中的熱烈響應,稍稍有些掃興,但轉念想起女人天生對戰事的不喜,這件事情上自己又多有算計,這婦人不喜也似乎不為過了。如此一想,秦錚心中也就釋然了。想想終於到手的新式武器,以後再戰就能以極少的傷亡克敵製勝,不由地就又歡欣鼓舞起來。
抬眼看看天空格外的高遠淨澈湛藍,白雲也似乎格外的悠然輕盈,就連夏日刺眼的日光這會兒也覺得格外的可親似的……讓他的整個身心都禁不住地放鬆下來,輕快飛揚!
由於邱晨的沒情沒緒的,即使秦錚心情上佳,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著,也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什麼。
找到各自的馬匹,邱晨翻身上馬,帶著馬韁走了幾步,邱晨才轉回頭道:“將軍,此事已了,我打算明天帶林旭回程。”
秦錚微微一怔,好心情似乎瞬間不在了。
他下意識地就想開口阻止她離開,翕動了嘴角,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再阻止她的回程。
她有家在那個叫劉家嶴的小山村,有親人莊鄉四鄰,最重要是的有一雙年幼的兒女在等著她回轉。
怔怔地看著婦人神情淡然的臉龐,秦錚的目光在她臉頰鬢角上的幾絲極細微的紅痕上一頓,隻覺得心裡發苦嘴裡發澀……他有什麼理由繼續留下她?似乎,從認識以來,特彆是此次她安排小叔千裡迢迢地將酒精和蒸酒方子送到邊關前線,他卻因為覬覦威力巨大地新式武器,而一環一環地將她算計了來,又半逼迫半威脅的終於將新式武器讓她交了出來……強拉著她來試驗武器的威力,卻又不聽她的叮囑,自大狂傲地帶累著她,為了救他傷了自己……
細細地想下來,他給她的居然除了傷害再無其他,當初一餐飯的微弱情分,也早已經被他親手毀得半絲兒不剩!
若是這個婦人能夠做主,隻怕從此之後都不想再見他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他甚至覺得心中突然騰起一團火來,莫名其妙,卻難受異常,其他書友正在看:!
彆開頭,一帶馬韁,雙腿夾緊馬腹,大黑馬感應著主人的意誌,揚起四蹄在草原上飛馳起來。
邱晨沒有得到回應,卻也沒怎麼往心裡去。雖然對這個人沒有多少親近之意,但至少對他的人品還多少有那麼點兒信任。他已經答應過,交出‘小爆竹’的製作方法,就不再難為她,她還是相信他能夠做到言出必行的。不是她多了解他多信任他,隻是,她很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有著比平常人強幾倍的驕傲。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做那等食言而肥的小人行徑!
想著即將能夠返程回家,想著很快就能夠看到阿福阿滿,其他家人;想著就能夠看到新建起的整整齊齊的兩套院落……回到家就能夠著手開始製皂作坊的生產運作……等製皂作坊運作起來,她就能夠舒舒服服地每天看看書,曬曬太陽,賞賞粉蓮碧荷,陪著劉氏老太太說說話逗逗趣兒……
那種幸福愜意的日子,是現代多少人為之奮鬥一生仍舊無法實現的美妙啊……
邱晨禁不住地也把種種不快和壓抑拋了開去,在高遠開闊的藍天白雲之下,在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原之上,驅著胭脂馬兒,輕快地奔跑起來。
邱晨沒有急趕,卻也並沒讓秦錚落下多少,等著二人一前一後回到林旭秦義等人狩獵之處,秦義帶著幾名親衛已經把獵到的一隻黃羊剝了皮架到了火堆上烤著了。
一看篝火燒烤,還是品質如此高端的野生黃羊,邱晨這幾天在軍營中都食不知味之後,也突然來了興致。
跳下馬,和疾步迎上來的林旭說了幾句話,寬慰了這個孩子的擔心掛牽,邱晨笑著招呼林旭道:“走,我們去搭把手,吃頓烤羊,明天咱們就能夠啟程回家了。”
聽到可以回家了,林旭也頓時眼睛一亮,透出滿臉的喜色來:“真的?太好了!嘿嘿,嘿嘿……大嫂,你說阿滿好多日子不見我,會不會不認識我這個小叔了?”
邱晨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怎麼會……不過,小丫頭精乖著呢,你這個小叔要想想,給小丫頭帶點兒什麼禮物回去才好!”
林旭嘿嘿地憨笑著,連連點著頭,跟著邱晨來到篝火旁邊,自然地拿起樹枝往火堆裡添著,一邊開始琢磨起給阿福阿滿準備什麼禮物來了。
邱晨則不管林旭費心費神,自去詢問秦義帶了什麼調味料,沒想到一問之下有些傻眼,這些人明明打算著出來烤肉,居然隻帶了一包鹽末兒……
囧,她期盼的金黃冒油的烤全羊啊……
滯了滯,邱晨並沒有這麼輕易放棄。她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烤全羊的機會難得,烤野生黃羊的機會更難得,她今天是一定不會浪費掉這麼好的食材的!
有句話說的好哇,有條件要吃,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吃!
烤全羊最重要的是香料、油和鹽。此時除了鹽,油和香料都需要她自己動手尋找和創造!
油不難,野生黃羊雖然比家養的羊精瘦一些,但開膛後,肚子裡還是有一些油脂的。
邱晨走到秦錚跟前,微笑著伸手:“我的那隻銅盒子,將軍是不是該還給我了?”
一隻手突然伸到自己麵前,秦錚有些詫異地抬頭,目光從細白纖細的手腕上掃過,卻在那細細縷縷的紅色劃痕上一頓,隨即,他似乎一下子泄了氣,連抬眼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伸手入懷摸出那隻精致的銅盒子,交到了伸在麵前的手中。
銅盒子拿到手,邱晨卻不理會這人什麼表情什麼嘴臉。
她之前打算的,和沒有打算到的,該做的不該做的,自覺都做完了,以後,估計也隻是製作療傷藥送給回春堂,她與這位恐怕再沒有見麵的機會了,。是以,她完全沒心情理會他如何如何……
她現在有美味的黃羊要烤,回到家,更是有美好愜意的日子要過……哪裡有閒情逸致理會不相乾的人呐!
興衝衝地清洗了紫銅盒子,讓一名親衛從黃羊內臟上剝下一小捧油脂來,放在紫銅盒子裡,擱在火堆旁慢慢地炙烤著,等待油脂慢慢煉出來,她則跑去草地上尋找能夠找到能夠用上的調味品。
野蔥、小根蒜、野茴香……草原上的草本植物特彆豐富,不多時,居然讓她找到了十來種香料。除了孜然、八角茴香等非地產藥材沒有找到外,北方出產的藥材居然被她找了個七七八八。
滿臉歡喜地拿著采摘到的香料,邱晨跑去湖邊洗乾淨了,拿回來,用匕首切成碎段兒,指使著秦義秦禮將火堆上的黃羊抬下來,她拿著匕首在黃羊的肌肉上割上一道道口子,將調料均勻地撒在這些割開的口子中,又把炙烤出來的羊油,用一把臨時紮起來的草把子當刷子,均勻地塗抹在羊肉表麵,然後,再讓秦義秦禮把整隻的黃羊再架到火堆上去,並不停地轉動著,以使整隻黃羊的上下左右都均勻地受熱,這樣才能烤的火力均勻,金黃酥脆!
烤了兩刻鐘,邱晨又刷了一次油,這一次,刷完油之後,她在羊肉表麵均勻地撒了一層細細的鹽末兒……
漸漸地,羊肉表麵被熏烤成了誘人的金黃色,吱吱的油聲裹挾著濃鬱的烤羊肉香氣四散開來,勾引著一群人肚子裡的饞蟲!
終於,整隻的黃羊烤製完成,也不從架子上取下來,隻撤了些火兒,僅留下少少的篝火在下邊炙烤著,這樣不至於讓羊吃到一半就會冷下來發膻,又不會讓羊肉烤過了火候。
邱晨笑著用匕首在羊腿上割了一小片,吹了吹放進嘴裡……唔,濃鬱的烤羊肉香味兒,登時充盈了整個口腔,裹卷了口舌味蕾,讓她禁不住地讚了一聲好!
“行了,可以吃了。各人自己動手!”邱晨笑著招呼一聲,回身從林旭身邊的褡褳裡摸出一隻牛皮水囊,擰開水囊的塞子,嘴對嘴兒抿了一口。然後,笑吟吟地把水囊遞給林旭。
林旭是知道水囊中盛的什麼的,幾乎沒喝過酒的少年,也難免有些心動,接過水囊來,小小的喝了一口,卻被辣的嗆咳起來,瞬間紅了臉!
經過這叔嫂二人的動作表情,秦義等人也猜到了水囊中盛的什麼,雖然也饞,卻仍舊不敢逾越了,隻是都把殷切的目光望向那個一直沉著臉坐在那邊一言不發的人身上。
邱晨此時已經又從烤全羊身上割了兩塊肉下來,一塊遞給了林旭,讓他壓一壓喝酒的辛辣。另一塊則就挑在匕首尖端,準備自己吃。
肉都送到嘴邊了,眼光卻瞟到了秦義等人眼巴巴的目光,不由地撇了撇嘴,伸手從林旭手中拿過水囊,挑著那塊羊肉首先遞到秦錚麵前:“嘗嘗味道如何?這個要趁熱吃,冷了就膻了!”
秦錚怔了怔,抬眼忽略過眼前的金黃色澤香氣濃鬱的羊肉,直接看到婦人笑吟吟的臉上。如此歡快愉悅的表情,看來是因為馬上就能回家了,心情格外好吧!
動了動嘴角,他終於沒能說出什麼來,隻伸手接過邱晨遞過來的羊肉,送到嘴邊咬了一口。散發著濃鬱香氣的羊肉吃在嘴裡,溫熱的,確實不膻不臊,卻透出一股令人難受的苦澀,讓他舌根兒苦澀的發麻,勉強咬了幾口就咽了下去。
邱晨立即把水囊遞了過去,秦錚這回連眼皮兒都沒撩,就接過去大大的喝了一口。火辣的酒液入口,如火一般灼燒著口腔唇舌,讓他生出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欣快之感來,咽下去,他再次喝了一大口。
手中一輕,水囊已經被從手裡拿走,抬眼看去,那婦人已經笑嘻嘻地把水囊遞到了幾名親衛手中。
那些親衛們也是個個滿臉欣喜,接過水囊一人一口地流轉下去,其他書友正在看:。很快,那些人一口肉一口酒地就吃得熱鬨起來。
秦錚手裡捏著咬了一口的羊肉,嘴裡仍舊噙著一口酒,看著那邊熱鬨歡快的氣氛,他卻第一次覺得孤寂冷清起來。澀澀地收回目光,視線無意識地落在眼前的殘餘篝火上,明明笑聲說話聲熱熱鬨鬨地就在身旁不遠處,他卻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在空曠無際的戈壁沙漠,被從來沒有過的一種他自己都不了解的孤獨寂寥所淹沒。
回到軍營,已是下午申時時分。得了秦錚默認能夠回程的邱晨和林旭,也立刻去聯係了一直住在後營一個單獨所在的鏢師們,和他們說了第二天回程的消息,那些一直忐忑著的鏢師們也鬆了口氣,個個臉上都透出一股子喜意來。
給鏢師們送了通知,邱晨和林旭就轉回中軍大營的住處,晚上,也不知那位老兵通過什麼渠道,竟然弄了一隻肥雞和一鍋燉肉來,加上邱晨帶回來的一隻烤羊腿,邱晨、林旭、成子和老兵圍坐在帳篷裡,抿著邱晨從後營匠作坊裡帶出來的一小壺蒸酒,一邊說著話,一邊吃肉喝酒,情緒歡快,氣氛熱烈。
這頓飯,幾個人足足吃了大半個時辰,知道戌時中方才結束。
邱晨把自己隨身帶著的幾種藥丸子,都給了老兵。這些藥丸子是她針對北方的氣候準備的,諸如治感冒的銀翹解毒丸,治療拉肚子腹瀉的藿香正氣丸,治療腰腿疼痛的小活絡丹……數量不多,品種卻不少。老兵如獲至寶地兜在懷裡,笑著一疊聲地致謝。
邱晨又從褡褳裡摸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塞進老兵的手中:“大伯,這些銀兩你拿著備用。等哪天你解甲歸田之時,沒處去了,就去安陽府找我們。我那裡地方雖然清貧些,但勝在山清水秀,鄰裡淳樸,你去了,安安逸逸地過幾年過幾年清閒日子,不說山珍海味綾羅綢緞,但包你吃飽喝足每日都有一壺小酒,我家還是能做到的。”
老兵滿是滄桑的臉上,終於露出歡喜之外的動容表情來,那一雙被歲月渾濁了雙眼中,慢慢地溢出兩行熱淚來。
嘴唇哆嗦著,好一會兒,老兵才重重地點頭道:“好,隻要有離開軍營的那一天,我老漢一定去安陽府找你們!”
林旭和老兵相處的日子最長,得到這位老兵的照料良多,見老兵熱淚縱橫,小少年也禁不住紅了眼。
被這一老一少兩人鬨的,邱晨也有些澀澀的,卻勉強撐著笑臉,從自己的包袱中取出那件在懷戎買的羊皮大襖來,放在包袱裡,又把老兵懷裡的藥瓶子也拿過來,一起用包袱皮兒包了,交給林旭:“二弟,你送大伯回去吧。”
林旭點點頭應了,成子卻伸手把包袱接了過去,林旭則扶著老兵起身,一行三人慢慢地走出邱晨的帳篷,一起送老兵回了他的帳篷。
這一場多少有點兒意料之外的離彆,讓邱晨也有些情緒低落。剛剛吃喝的快活沒有在意,如今人散了,方才察覺到滿帳篷都充斥著一股酒肉的味道,令人有些膩味。
撩起帳簾子,邱晨乾脆走出了帳篷,緩緩地沿著帳篷的間隙走過去……
雖然來到這軍營裡幾日,可之前心情壓抑忐忑著,沒著沒落的,一直沒有心情和精力細細品味軍營獨特的韻味。今日確定了歸程,心情放鬆之下,再走在這由一座座帳篷構建成的軍營之中,邱晨卻從寂靜和肅然之中,品味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來。
嗯?味道?
這裡離馬廄距離頗遠,怎麼會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馬廄特有的草料夾雜著牲畜臊臭的特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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