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出京(1 / 2)

兒女成雙福滿堂 紅粟 15647 字 7個月前

第一百四十七章出京

邱晨想到的人是林家老太太,這位可是罪官家眷,人家之前是一品大員的夫人,接旨這種事兒估計沒少見過。。

在回家的路上,邱晨又想起一件事,不知道這禦書是賜給林家的,還是賜給林旭一個人的?若是賜給林旭一個人的,那她這個血緣上沒有關聯的‘大嫂’,是不是就沒份兒了?

突然之間,邱晨覺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太傻了,自己辛辛苦苦忙乎了半天,費那麼大勁給林旭鋪路,弄到最後,居然完全是給她人做嫁衣裳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邱晨失笑著搖搖頭。

想這麼多乾嘛,她不過是想著把作坊開好了,跟孩子寬寬裕裕、安安心心地生活,至於以後孩子們的發展,那還要看孩子們自己的努力了。

把一閃而過的念頭丟開,邱晨照看著上了車沒多大會兒就睡著的阿福阿滿,自己也倚著靠枕迷糊了過去。

一覺醒來,車子已經過了程家店。外邊的太陽也西墜了。

過了立秋之後,白日漸短,夜晚漸長,邱晨估摸著,這會兒應該有下午五點來鐘了,最多再過半個時辰,天就會黑了。而他們到家,至少還有一個時辰。

於是,她開口吩咐趕車的大興,把燈籠提前備好,天色暗了就把燈籠打起來。她自己也打開暗格,把車廂裡背的小燈籠拿出來,掛在車廂頂上,點燃。車廂門窗都掛著雙層夾簾子,比外邊黑得還早,這會兒功夫就暗下來了。

終於,一行人回到劉家嶴,已是戌時初。

邱晨疲憊的很,仆人們卻仍舊上來恭喜,邱晨高興地吩咐青杏玉鳳,一個人賞一兩銀子,眾人無不歡喜,又紛紛謝了賞這才退下去各自忙乎自己的活計去了。

安撫了家裡的人,邱晨帶著孩子們洗漱了,換了衣衫,林旭和俊文幾個也在自己房間洗漱了,好看的:。

邱晨帶了林旭一起去了西院。向林老太太報喜,也跟林老太太說一說接旨的事兒。

林旭考得案首,林老太太、林嫻娘三人自然歡喜非常。等聽到有禦書明日賜下,還有專門來此的欽差傳旨後,林家三人的臉色卻齊齊地一白之後,又都露出一種渴盼已久終於實現的興奮來。

邱晨默默地關注著三人的表情變化,這三人先是驚恐,後轉為興奮,想來是想起了當初的天子震怒,林家傾覆;至於興奮……林家那麼多人被流放北邊,十年來怕是心心念念盼得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想起她們,把她們從那種生活中赦免出去吧!

微微地垂了垂眼,邱晨微笑著開口道:“林老太太,實不相瞞,這次賜下禦書,是我們獻了一種可以為邊關將士療傷的製酒方子。之所以將那麼掙錢的方子獻出去,我當時想著一來,能夠給二弟鋪鋪路子;二來,也是想著,我們林家畢竟沒有任何根基,興騰的太快,難免會招來他人覬覦,若是因此引起禍事,我帶著二弟和兩個孩子,說不定連命都得搭上……嗬嗬,後來為了獻這個製酒方子,還經曆了種種磨難……好在,禦書賜下來了,相信不僅短時間沒人敢對我們林家做什麼,就是二弟以後……隻要努力苦讀,想來也比之前順一些了。”

林老太太臉上的興奮沒有了,垂著眼皮默然了好半天,這才扯起一個勉強能稱得上微笑的表情來道:“嗯,很好,你想的很好,做得很對。”

說出這一句話,林老太太似乎理順了自己的情緒,真正地露出一抹微笑來,看著邱晨道:“你是想問問接旨的禮製吧?”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老太太!”邱晨笑著道:“可不是嘛,我自小生在村裡長在村裡,哪裡見過那種世麵,今兒在縣裡一聽到這個信兒就緊張死了……可這種事是出不得差錯的,還好,咱家裡還有老太太你,我這不,隻好厚著臉皮過來向老太太討教了。”

邱晨說的很自然,自然地親密,林老太太也很配合,笑著點頭道:“你這丫頭想的周全……嗬嗬,既然你過來問我,那我就好好地給你說說。”

林老太太接下來,就接旨的種種明麵的禮製非常詳細地給邱晨說了一遍,在一些關鍵的禮儀節點上,甚至親身給邱晨做了示範……林老太太穿著一身極樸素的素繭綢衣裙,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刺繡,也沒有一件首飾,但就是這樣一個平日看上去暮色沉沉的老婦人,自然而熟稔地行禮如儀……枯黃乾瘦、暮色沉沉似乎都不見了,隻剩下,沁淫進骨子裡的驕傲、清貴和優雅來。

勉勉強強學會接旨的禮儀,邱晨從辭彆林老太太離開時,滿心裡都是感歎。這樣的優雅清貴不是學來的,這是與生俱來的,生於斯長於斯,天長日久沉澱和積累下來的,早已經融入了她們的靈魂和骨髓,無論生活怎麼變換,表麵上或許儉樸,甚至寒酸,但這些骨子裡的東西,卻永遠在那裡,不會改變。

就在邱晨帶著林旭回到東院,心裡無限感歎之際,西院的正房之中,林嫻娘和黃姨娘伺候著林老太太洗漱了,上了裡間的炕。

雖是九月初,林老太太居住的內室中已經燒了火炕。坐在溫熱的炕上,林老太太接了林嫻娘遞上來的一杯茶喝了一口,長長地籲了口氣,這才靠著大迎枕放鬆下來,淡淡地睨了炕下的林嫻娘和黃姨娘一眼,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黃姨娘下意識地和林嫻娘對視了一眼,還是黃姨娘開口道:“夫人,您為何……要指點她接旨禮儀?”

林老太太喝著茶,連看都沒看黃姨娘和林嫻娘,淡淡道:“你們是想問我,為什麼不把禦書要到林家來吧?”

黃姨娘道:“是,……畢竟,此次禦書是賜給五少爺的。”說這話,黃姨娘很是有些忐忑,下意識地一邊說著一邊覷著林老太太的表情,很可惜,林老太太之前指導邱晨禮儀規矩似乎是真的累壞了,這會兒整個人都依靠在大迎枕上,垂著頭,讓人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更不用說眼神。。

這一次,林老太太沒有立刻回答,垂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讓黃姨娘和林嫻娘都有錯覺,是不是林老太太累壞了,睡著了?

終於,從低垂著的灰白頭顱下傳出一聲長長地歎息來,其他書友正在看:。

黃姨娘和林嫻娘對視一眼,道:“夫人,是奴婢錯了,不該對夫人的決議心生質疑。”

林老夫人沒有抬頭,先抬起手擺了擺,然後,才緩緩抬起頭來,道:“此事怨不得你……彆說你,就是我初聽此事,也難免心生貪妄之念!”

此話一出,黃姨娘和林嫻娘臉上的忐忑不見了,變成了一臉的茫然。既然老太太也想過用天子禦書為林家正名,可為什麼,又那麼輕易地就讓給了楊氏?難道,僅僅因為那蒸酒方子是楊氏所出?可,不論那蒸酒方子是不是楊氏出的,畢竟是以林旭的名義獻上去的,林旭可是名正言順的林家五少爺……天子禦書賜給林家是名正言順的事,並不需要她們費力搶奪!

那楊氏再怎樣把著林家五少爺不放,終究也隻是養大的外姓之人,根本沒辦法與林老太太這嫡母相提並論!隻要林老太太開口,不論林旭還是那個楊氏,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你們隻想過,咱們拿到那天子禦書,可沒想過日後……”林老太太類似囈語的聲音響起,讓黃姨娘和林嫻娘從各自的思緒中醒過神來,齊齊注目在林老太太臉上,露出一絲茫然之色來。

林老太太目光敏銳地掃過炕下站著的兩人,將兩人臉上的表情看在眼裡,暗歎了一聲,接著道:“我們林家,大難逃脫的不過我們三人,老弱婦,加上旭哥兒,就真真湊成了‘老弱婦孺’。就我們三人,彆說嫻娘和淑玉都沒學過什麼謀生手段,就是我當年當家理事幾十年,看似能乾,卻也要有人手有財力,再加上當時林家的家世在那裡,才能讓鋪子賺錢,讓田莊收糧送各種瓜菜野物……可我們如今沒有銀錢,沒有人手,沒有家世之下,連吃穿用度還是那楊氏接濟的……”

林嫻娘抿抿嘴,低聲道:“那是五弟應得之物……”

林老太太掃了林嫻娘一眼,生生讓林嫻娘後半句話咽了下去,低下了頭!

“旭哥兒應得的?憑什麼是旭哥兒應得的?我們來到這裡也有月餘,難道你們還不清楚,之前是什麼狀況?當年托孤匆忙之間,未能備下多少資財,呼延父子雖然義薄雲天,但,並非善經營之輩。之後,又為……老爺他們收葬,又追著我們一路去了北邊,耗費甚巨……若非楊氏得了夫死凶訊,失了依靠,想出采藥製藥之法賺錢,這會兒,彆說我們到此能有屋有田,隻怕,旭哥兒這會兒即使還在,也是寥落不堪,談何讀書,談何考取功名……就更談不上什麼天子禦書。”

說到這裡,林老太太似乎累了,停住了話頭。黃姨娘和林嫻娘連忙端了茶奉上。

林老太太喝了口茶,歇息了片刻,似乎也平複了因提起往事而湧動的心緒,這才重新開口道:“不說這些,隻說我們三人,雖然受了那麼多苦楚,可同樣不善經營……你們不用不服氣,彆說連口餘糧都沒有,就現在我們有一百多畝田,有些許銀錢的狀況下,你們,包括我,誰能創下東院那樣的產業出來?誰能從一無所有,到起屋蓋房,買田置地,還能交接上知府公子,還能得到天子賜下的禦書?”

又歇了一會兒,喝了口茶,林老太太微微歎息著道:“若是照你們說的,我們回來了,旭哥兒就該到這邊來才對,我之所以沒有爭這個,就是知道,讓他留在那邊才是最好的……”

抬起頭,林老太太越過黃姨娘和林嫻娘,望向雪白的屋角,或者望向不知名的虛空,聲音也空洞洞地,再次如囈語般道:“旭哥兒是林家重振的唯一希望,他留在那邊,以楊氏的心胸定會全力供他讀書出仕……你們放心,旭哥兒終究是林家人……”

說到最後,林老太太的聲音越發虛幻縹緲,若非林嫻娘和黃姨娘離得近,幾乎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接旨的程序很繁瑣,那位宣旨的天使也很傲慢,即使林旭拿了一張二百兩的銀票遞過去,也沒換來一個笑模樣,。倒是安平縣令,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掛著一臉和煦的笑,很是親近平和,說了不少誇讚勉勵林旭的話。還親自通知,林旭歇息幾日就可去縣學報道,他已經給林旭報了廩生資格,以後,林旭上學還會發廩銀了。雖然每年隻有四兩廩銀,但這個代表的意義顯然重過實際意義了。

恭恭敬敬將天使和縣令一乾人等送走,邱晨帶著林旭和阿福阿滿、俊文兄弟幾個轉回來,看到懸掛在前廳正堂之上的匾額,都還有些恍惚之感。

忠義可風!

簡簡單單四個字,讓邱晨看,也就是字體周正些,氣勢恢弘些,真真看不出哪兒好來……

可就是這麼四個字,卻因為書寫之人身份至高無上,讓它們也完全超出了幾個字本身的意義!

看著邱晨仰首直視著匾額半天,林旭終於忍不住低聲提醒邱晨:“大嫂,禦筆不可如此直視……”

“哦,”邱晨收回目光,笑笑道,“這匾額放在這裡,以後來了客人怎麼辦?還需要來個人就跪一回?”

林旭對這個也不太明白,想了想道:“應該不用大禮,隻需見禮即可!”

邱晨扶額道:“這事兒不能大意,你晚上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問問……”

林旭答應著。邱晨又提及供在桌上的聖旨,最後,一家人商議了一下,還是把一進東屋收拾出來,專門用來供奉那聖旨和皇上的手書吧!相對於拓印的牌匾,那兩樣東西才更不敢輕忽!

好在林家的房屋都是新蓋的,家具用品統統都是新的,每日裡也有青杏和玉鳳到這些房間裡打掃,是以將聖旨和禦書換屋子的活兒也簡單,沒一會兒就弄完了。

就此,林家一進院的正房東屋就關了起來,非重大事件就不帶人進去了,隻定時打掃就行了。。

弄完這些,天色已近午時,邱晨帶著一家人進後院吃午飯。了卻一樁心事,邱晨放鬆不少,更對聖旨的另一層意義暗暗高興。隻不過,她這些心思都沒辦法說出來罷了。

有些事,有些人,她可以最大限度的容忍。但也有些事,有些人,是她萬萬不想將就的……容忍,是在不影響她生活的基礎上!

以為此事就到此為止了,可讓邱晨完全沒想到的,下午,村裡人,熟悉的不熟悉的就都過來恭賀了,他們要求不多,隻要求林家打開大廳房門,讓他們在院子裡向那禦賜牌匾磕個頭就成。

這麼卑微的要求,邱晨哪裡能說得出拒絕的話來,結果,一答應之後,村裡人不分老少地都趕了來,林家簡直比趕集還熱鬨了,儘管這些人進了大門後就自覺地噤了聲,但一撥又一撥的人潮,仍舊讓邱晨和林家所有人有些應接不暇。

前來跪拜禦筆的人流,直到天黑下來,才總算停歇下來。邱晨立刻吩咐順子,明兒再有人來,也不接待了。然後,就扶著突突跳疼的腦袋回了後院。

讓她沒想到的,這還不算完,第二天,先是廖文清和雲二結伴而來。他們大老遠來了,要瞻仰一下禦筆自然沒有拒絕之理。可緊跟著,鎮上的、縣裡的,許多根本不認識的什麼員外,什麼老爺都備了禮趕了過來,一來是恭賀林旭考中案首,二來,當然的就是來瞻仰禦筆牌匾……

廖、雲二人就在客廳裡坐著,邱晨也不能再將這些人攔住吧?沒辦法,又是一撥一撥行禮,還好,除了雲、廖二人外,其他人邱晨就交給林旭和大興應酬。

陪著廖文清和雲濟琛在後院的客廳裡坐著,邱晨一口氣喝下一杯茶,這才長長地歎了口氣道:“真沒想到會這麼麻煩……”

“不可妄言,其他書友正在看:!”廖文清急聲喝止。

雲濟琛則指著邱晨大笑:“嗬嗬,原來林娘子總讓我等自覺慚愧,今兒才知道,林娘子居然怕這些往來應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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