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秦禮突然變得磕巴起來,邱晨腦筋一轉,才想起這個時代嚴苛的男女大防來,不禁也有些彆扭。
不過,秦禮彙報的這些情況卻是都不錯的,其他書友正在看:。小便色淡、量多,就說明感染的可能性比較小,至於大便,因為不是開腹手術,並不是太重要的體征,隻是她習慣性地問了出來。
是以,秦禮磕磕巴巴回答完,她也就滿意地點點頭,停止了詢問,讓秦禮在她身後暗暗鬆了口氣。
走到炕前,邱晨試了試自己手掌的溫度,確定不再冰涼,這才伸手觸及到秦錚的額頭……唔,確實還有點兒發燒,隻是比之前她試過的退了些。而且,她看向秦錚的麵色還好,因為水分和食物補充及時充分,嘴唇也沒有乾燥蛻皮。
她又掀起秦錚身上的被子一角,然後揭開他身上的中衣察看,傷口包紮的白色棉布乾淨整潔,沒有血跡湮出來,這說明,傷口的止血和縫合都非常成功,沒有發生術後出血。
這些,雖然不能就此判斷不會出現後期的感染,但有了這些,至少出現感染的幾率要低了許多。
暗暗鬆了口氣,邱晨又重新給秦錚掩好中衣和被角,轉身對守在炕邊的秦義秦禮道:“將軍的情況很好……你們倆這會兒不用都守在這兒,你們必須有一個人去休息,夜裡來替換,一定要有個人守著,萬萬不能讓他亂動掙裂了傷口……隻要熬過明天後天,換藥看看傷口愈合順利,就無大礙了!”
秦禮秦義聞言俱是浮起一臉的喜色來,連連點頭應著,秦禮就向秦義示意,秦義也不遲疑,對邱晨拱拱手,出了裡間。他們二人原來一直陪護在秦臻身邊,晚上累了也隻是在炕角睡一覺,如今,這裡人進人出的,是沒辦法睡覺了,他們就隻好去跟唐文庸搶地盤了。
又一一囑咐了秦禮一些注意事項,邱晨從西裡間退出來,唐文庸已經從美好的想象中清醒過來,一見邱晨立刻就湊上來想要個跟她商議什麼,就在此時,大門口隱約傳來一陣馬嘶聲,邱晨根本顧不上理會唐文庸,甚至連鬥篷都忘了穿,繞過唐文庸疾步跑了出去。
大門口的燈籠光影下,正有一個人走了進來,雖然帶著皮帽子,頭上身上落了滿滿的雪,連臉上都掛了一層未來及的化開的雪花,但從身影上邱晨仍舊認出了是後來迎出去的大興。
也不顧不得繞回廊了,邱晨徑直跑下台階從院子中央的甬路上穿了過去:“大興?怎樣?二弟和青江呐?”
“夫人,小的一路迎過了清水鎮,快到程家店才迎上了青江……小的怕夫人惦記著,就沒等他先趕回來給夫人報信了!”大興拱手道。
邱晨點著頭,臉上已經浮上一層喜色來,卻仍舊覺得不踏實,確認道:“二爺還好吧?他們回來這麼晚,是不是遇上什麼事情了?”
大興抬頭看了看邱晨臉上的喜色,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卻終於還是回道:“回夫人,二爺,二爺並未隨青江一起回來……”
“啊?出了什麼事了?是不是看天色不好,二爺才不回來的?”邱晨一邊追問著,一邊猜測著。
大興卻仍舊搖了搖頭:“二爺,是被接去府城了……青江說,二爺對他說,是爺派人去縣學接的二爺。”
在大興仿佛繞口令的回話中,邱晨仍舊抓住了核心的內容:林旭被林升接走了!不,是被呼延尋接走了,接去了府城呼延尋的衛指揮僉事府嗎?
邱晨臉上的喜色連同血色,一點點退了去……她呆愣愣地站在雪地裡,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夫人?夫人彆擔心,二爺行事穩妥,必定是確認過了……不會有危險!”大興看著邱晨臉色不對,連忙開口勸慰起來。
邱晨木然地搖搖頭,理智漸漸回歸,然後,仍舊慘白著臉,卻能夠微笑著搖搖頭:“我不是擔心你們二爺……”
大興還想說什麼,邱晨卻揮手阻止了他:“行了,你冒著雪奔波了這麼半天,一定又冷又累了,彆在這裡了,快去屋裡喝口熱茶暖暖吧……我沒事,我去跟你媳婦說說,彆等了,該擺晚飯了,!”
說著,邱晨自顧自地轉身,徑直朝著後院走去。
唐文庸抱著邱晨的鬥篷趕出來,就看到邱晨的神色有些不對地往後院走,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當是跟仆人生氣了,心中暗自嘟噥著,這婦人也就對他牙尖嘴利的,咋就連個奴才都治不了了?不過是個奴才,大不了打一頓賣出去就好了,怎麼把自己氣成這副鬼樣子?
心裡腹誹著,唐文庸從回廊上就近繞過去,恰好將邱晨堵在二門外。揚了揚手中的鬥篷,唐文庸笑道:“啥事兒讓你急成這樣?你自己就懂得醫藥岐黃之術,難道不知道這樣不管不顧的很容易染上風寒嗎?”
邱晨木木地轉身,目光看到唐文庸之後,嘴角扯動,露出一個微笑來:“謝謝你!”
說著,伸手接過唐文庸送上來鬥篷,披在身上,一刻不停地,連一句話也沒再跟唐文庸說,徑直進了二院。
被單獨撇在二門外的唐文庸愣怔了好一會兒,才詫異地搖搖頭,道:“這好像不是染風寒,倒是像中邪了……這婦人,居然也會道謝……什麼時候這麼知禮了!”
滿心疑惑,唐文庸念念叨叨回了正屋,繼續琢磨邱晨剛剛給他描述的‘醫坊’一事去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青江趕著馬車才趕回來,邱晨叫他在二門的門廊裡問了詳細情況。
順子接了馬車去後院安置,大興陪著青江過來回話。
青江所知也不多,除了大興所說的之外,青江就是把接林旭的車子、人員描述了一番,說是六名健仆,一名車夫,用的是桐油青帷馬車。而且,林旭是見了爺的親筆手書才答應跟那些人前往的,還很高興地囑咐青江回來轉告邱晨:‘回去轉告大嫂,告訴她大哥已經回來了,榮任了安陽府從四品衛指揮僉事,此次前去,見過大哥後,一定陪同大哥一起返家!’
邱晨已經從最初聽到這個消息後的措手不及中恢複了。此時,她已經能夠默默地聽著青江轉告的林旭的話,臉上的微笑都沒有變化。
點了點頭,邱晨安撫了青江幾句,叮囑他和大興暫時不要宣揚此事,就讓他們趕緊回去取暖,並吩咐青江家的趕緊端碗薑湯回去,這才神色淡然地轉了回來。
知道林旭毫無遲疑地跟著呼延尋的人去了,說是心裡一點兒芥蒂沒有是假的,畢竟,這大半年來,她是真心把林旭當成自己的弟弟看待的,有時候,甚至把林旭當成和阿福阿滿一樣的孩子來關心照顧……真心相待的孩子,不聲不響,連個商量也不打就跟了人家走,是個家長心裡都不舒服。
但,理智也告訴她,在林旭心裡,她這個大嫂再親,也比不過從小將他養大,亦父亦兄的大哥。林旭得知是大哥接他相聚,哪裡能夠等得及?隻怕,那孩子都歡喜傻了吧?
林旭的做所作為情有可原,邱晨知道、明白,隻不過,若是如此,她和林旭的情分說不得就要斷了。
這麼琢磨著往回走,邱晨一會兒微怒,一會兒釋然,一會兒又苦笑不已。
不管是林升,還是呼延尋,在林旭眼中都是他的至親的大哥。她準備跟呼延尋撇清關係,互不相乾,做為小叔子,林旭都不可能為了大嫂舍了大哥吧?
彆說這個時代,就是現代,夫妻離婚後,原來婆家的那些親戚家人又有幾個能夠毫無隔閡的?不反目成仇都不錯了!
是她太貪心了!
她隻想著守著林升未亡人的身份生活,就能把阿福阿滿留在身邊,可卻忘記了,林旭本來就跟她沒有血緣關係,之前一直沒搬到林老太太那邊去,也隻是因為跟她的感情更深厚些罷了,。若是她舍棄呼延尋……又能再用什麼理由要求林旭仍舊跟她親近呢?那個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真心關切她,照應她的大孩子,一年朝夕相處的感情不是不深厚,不說根林旭反目,僅是就此疏遠,再不親近,邱晨不是不心疼。
這會兒,林旭還隻是剛被呼延尋接走,她就覺得心裡空空的,更何況,有朝一日,她很可能跟那個真心關愛她,與她一起從那麼貧寒的日子裡走過來的孩子疏遠,甚至反目……她隻是想想,就會覺得心疼不已,好像心裡被挖走了一塊是的,空空的疼。
搖搖頭,將這些還未發生的想象揮出腦際,邱晨暗暗在心裡安慰自己。
如今,呼延尋也算功高位顯了,從四品衛指揮僉事……林旭有了這樣的大哥,對他的發展隻會有好處的。總比跟著她一個沒有任何地位的村婦強得多!
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邱晨再麵對孩子們和楊樹勇楊樹猛兄弟的時候,就能夠說笑自如,沒讓家裡人看出一絲端倪來。
她對家裡人的說辭是因為大雪,林旭留在縣學沒有回來。楊家兄弟知道這也是實情,大雪封了路,再回縣城就不容易了。阿福阿滿雖然有些不高興,但很快就被俊言俊章把注意力引到了彆處去了。
為了迎接林旭,邱晨吩咐準備了火鍋,一家人吃的熱熱鬨鬨的,說說笑笑的把大興家準備的羊肉和不多的幾種蔬菜都吃了個精光,孩子們個頂個抱著吃撐了的肚子仰躺在炕上傻笑,邱晨回頭看看紅光滿麵的楊樹勇楊樹猛,也禁不住笑起來。
“把前幾日得的茶餅子打開一個,連那套茶具拿過來。再去西屋的架子上取幾顆山楂丸來,給他們幾個消消食!”邱晨笑著吩咐青杏和玉鳳。
兩個丫頭含笑答應著退了出去,很快,玉鳳捧了一隻精致的銅匣子過來,打開來,裡邊用蠟紙裹著十多丸棕黑色的大蜜丸子,邱晨一個孩子發了一顆。
青杏隨後也送茶具和茶過來。這種發酵茶是茶磚,類似於現代的普洱,卻比普洱顏色更黑,發酵程度也要更深,原本,中原飲茶為煮、烹,故而有煮茶烹茶之說,就是用這種茶磚研磨成碎末兒,煮成茶湯,再經過調味製成。但自從大明朝建立之後,中原人物大都改了習俗喝起了沏茶,這樣的發酵茶一般都販賣去北方和西北的遊牧民族。
當時得了這幾塊茶磚之後,邱晨就特意購買了一套陶製茶具,還有與之配套的紅泥小火爐。
邱晨就讓她將紅泥小爐放在炕桌上,從炕洞裡夾了幾塊燒紅燒透的木炭放進紅泥小爐中,然後將熱水倒入煮茶的茶壺之中,洗過茶,然後重新倒入開水,放在紅泥小爐上燒沸,三沸之後,邱晨取了茶杯,將紅褐色的茶湯衝進紅陶茶杯中。
“你這是什麼吃茶法子?又不是點茶,又不是沏茶……嗬嗬!”楊樹勇笑嗬嗬地點評著,仍舊端了一杯過去,慢慢地喝起來。
邱晨笑著道:“這個法子,是北疆的時候,聽人說的,據說是北方的遊牧民族吃肉多了,就會這樣煮茶飲用,最是消食解膩了!當然了,他們喝的時候,還會往裡邊加一些牛奶、羊奶,奶豆腐、炒米之類的調味……不過,那味兒估計你們都喝不了!”
邱晨說的蒙古人喝的最原生態的奶茶,雖然跟大眾熟悉的奶茶字同音同,但兩者的味道卻天差地彆。蒙古人喝的奶茶,用茶、牛奶、奶豆腐、炒米、還會放入鹽巴……那種滋味兒,邱晨嘗過,當時差點兒控製不住一口吐出去。幸好,她當時跟隨導師去草原前,被細細囑咐過,不喝沒關係,但絕對不能表現出輕視或者嫌惡的情緒,否則,牧人會認為是看不起他們看不起他們的民族……
雖然,後來,強捏著鼻子喝了幾回後,邱晨也不覺得那股子腥膻酸鹹混合的怪味兒多麼難以忍受了,但她卻不想在如今的一家老小身上做嘗試。彆的不說,幾個孩子這才被強迫著接受了每日一小杯的羊奶,還是經過杏仁除膻的。那種完全沒有去處腥膻味道的奶茶……還是算了吧!她彆給人找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