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唐家是什麼打算,蘭芷借用臨湖水榭的事情,邱晨是滿口答應下來,並詳細詢問了蘭芷請客的日期,說好了,提前派人過去清理打掃布置,提前兩日交到蘭芷手裡,蘭芷若是有什麼安排布置,就可以在這兩日過去鋪排。读零零小说舒愨鵡琻還說好了,她替蘭芷安排好大船、船娘,以及垂釣、喂魚等等用具用品,一定能夠保證蘭芷請客順利圓滿。
蘭芷聽得歡喜無限的,一張小臉笑的燦爛無比,最後說的熱乎了,乾脆拘到邱晨身邊來坐著,攬著邱晨的一隻胳膊說起請客時的用具、擺設,還有點心、飯菜等等諸般事宜來。
“唉,海棠姨你不知道,這會兒天氣都冷了,也沒甚新鮮東西待客……我都愁死了。”蘭芷明媚著一張臉唉聲歎氣的樣子,嬌憨可愛,邱晨也暫時拋開種種憂慮猜測,陪著她細細地想起辦法來。
“嗯,這話兒你要是早來問我,就省的你歎來歎去的了……瞧瞧這麼好看的一張小臉,都給皺成包子了!”邱晨笑著捏捏蘭芷的臉蛋兒,嬌寵道,“其他的地方有什麼物件不說,也失了臨湖的意境。我跟你說,咱們湖裡正在踩藕呢,剛剛從湖底摸出來的嫩藕,可以做好多菜肴,葷素皆宜。還有湖裡的鮮魚、蟹子……這個季節吃雌蟹有些過季,雄蟹卻正當時,正是滿膏的好季節……拿來做蟹粉湯包、蟹粉獅子頭,還有醉蟹醉蝦,都是無比的美味……”
說起湖鮮來,邱晨說的眉飛色舞,蘭芷則聽得如醉如癡。
一直盤桓到未時末,在邱嬤嬤的一再催促下,蘭芷才戀戀不舍地告辭離去。邱晨又命人將幾種點心方子,連帶兩簍子油栗給蘭芷帶上,一直看著蘭芷上了車,邱晨又轉回頭來對邱嬤嬤笑著寒暄道:“我這裡簡陋,茶食也粗,嬤嬤用的可還好?”
邱嬤嬤已經不再像最初那般傲然以對,恭恭敬敬曲膝行禮道:“淑人客氣了,奴婢不敢當。而且,今兒淑人的招待極好,該是奴婢謝過才是。”
邱晨笑笑,伸手虛扶了一把,笑著從玉鳳手裡接過兩瓶藥酒來:“我多少懂得一點醫術,看嬤嬤臉色略有青白之色,大膽猜測嬤嬤可是有體寒之症?這裡備了我自己配的兩瓶去寒活血的藥酒,嬤嬤要是不嫌棄,就拿回去服用看看,若是有效,儘管打發個人過來,我再給嬤嬤調配!”
“呃……淑人真是心思靈慧,眼裡非凡,奴婢正是有體寒之症,雙腿一到秋風起就會發木發疼……既然是淑人體恤,奴婢也就卻之不恭了。”這一回,邱嬤嬤似乎多了些真心的恭敬,再次曲膝行禮謝過,這才接了玉鳳遞上的藥酒,跟邱晨辭過,登上馬車,一起離開了。
看著唐家的車子出了大門,邱晨又默然站了片刻,方才轉身回了三進。
簡單洗梳了一下,換了一件青竹色貯絲繡精細纏枝花卉的窄腰褙子,一件櫻草黃的重縐及地長裙,係了重縐繡一枝玉蘭的夾鬥篷,略略上了點兒胭脂,眼底稍稍敷了一點點粉,遮去臉上的疲倦之色,帶了玉鳳和月桂乘車出門,一路往南湖畔的郭府而去。
郭府大少奶奶許氏和二少奶奶金氏迎到二門外接了邱晨進去,拜見了郭太太寧氏,就著邱晨送過來的栗子、核桃、柿餅子諸物說了一回話,寧氏也不跟邱晨客氣,要了幾種栗子糕點的製作方子,前頭傳過話來,就說郭大老爺在內書房等著。
邱晨辭彆了寧氏婆媳三人,帶著丫頭跟著婆子一路去到內書房。
進門見過禮,郭大老爺笑哈哈地道:“行了,彆這麼拘禮了,快坐下說話!”
邱晨曲膝謝了,起身來到郭大老爺下手落了座,接過丫頭子送上來的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放在手旁的高幾上,抬眼笑道:“這一次見伯父,氣色看著是真正地好起來了。”
郭敬詮笑哈哈地捋著胡須道:“不過是虧了些,這都一年多了,天天補日日補的,哪能總不見好呐!”
頓了一下,郭敬詮笑眯眯地道:“說起來,我也該向丫頭你恭賀呢……靖北侯年少有為,品貌俱佳,實在是極難得的佳婿,丫頭能夠跟靖北侯結為秦晉,也算是佳人英雄,一段佳話了。”
邱晨微微笑著,大大方方道:“多謝伯父吉言。”
郭敬詮的目光在邱晨平靜淡然的臉上微微一凝,隨即哈哈笑道:“老夫就欣賞你丫頭這份大方端莊淡定……嗯,靖北侯果然眼光毒辣,想來也是看上你這份嫻雅豁達的氣度……一般女子可沒有!”
邱晨微微一笑,垂著頭喝著茶,並沒有回話。
郭敬詮似乎也隻是心有所感,也沒指望邱晨接話,頓了頓,話題一轉,說起林旭的學業來:“你想必也已經知道,我不讓敏文明年參試了吧!”
邱晨點點頭,“昨兒晚上,旭弟回家跟我說了。”
郭敬詮看了邱晨一眼,點點頭道:“敏文雖說起步較晚,但他前頭幾位先生都是極嚴謹之人,教授得宜,敏文的底子也就打的很紮實。隻是,畢竟晚了些,他的年紀又太小……他攻讀再刻苦,也沒辦法一下子飽讀詩書滿腹經綸。與其讓他匆忙應試,鄉試或許能過,但真進了京,與全國青年才俊聚齊一堂,比論學識,就極有可能吃了年紀小閱曆淺的虧,若是一試不中,難免心生畏懼頹喪……正如書中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反而可能傷了他的銳氣。反正他年紀小,不急著出仕,倒不如讓他等上三年,再行應試,倒時雖不敢說完全把握,卻比如今要好上許多了。倒是就有希望氣勢如虹,一趨而就,金殿傳臚。”
邱晨聽著,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微笑,點頭應是道:“昨晚我聽到這個消息就是這麼跟旭哥兒說的,就知道伯父的用心良苦了,旭哥兒應試出仕等事有伯父操持,我自然是樂的甩手,也樂得放心自在。”
郭敬詮笑著點點頭,也不客氣。
邱晨又道:“昨兒聽了旭哥兒說及此事,侄女就想了,卻沒有理出個頭緒,今兒見到伯父自然要討教解惑,不知道伯父打算怎樣讓旭哥兒增加閱曆?”
郭敬詮捋著胡須,讚許地點著頭,看著邱晨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我想過了,這就要進十月了。進了十月天寒地凍不說,離著過年不過兩個月,也不宜遠行了。等過完年,二月裡,天氣轉暖,我就帶著敏文和小四兒出門遊學去,帶著他們看看大明的江河山川,看看各地人情風物,增加他們的閱曆同時,還可以體察民情,了解三教九流之態。另外,看看湖光山色江山如畫,也能夠開拓他們的胸懷性情,讓他們更加豁朗練達……這對於他們之後參試出仕,甚至入朝為官都是有好處的。”
邱晨臉上的笑意深了幾許,連連點頭道:“伯父這番打算著實是替他們想的周全完備……隻是,伯父的身體,出門遠行……”
“噯,我自己個兒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康健著呢。再說了,去年那一時的虧欠,經過一年多的補養早就大好了,哪裡還有什麼讓你顧慮的。行了,既然你也同意我帶他們出門遊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年前也不用著急,二月裡出門,過完年再打理也不晚。”
邱晨隻好連連應承著,兩人又說了一回醫藥方子的事兒,說著說著,又說到了邱晨做的核桃酥酪上,郭敬詮笑著道:“說起吃物,我可要責備你幾句了。林旭那小子今兒跟小四兒顯擺說你做的新點心,有一種加了核桃的酥酪極是美味,你這個丫頭做我的侄女兒,怎麼就不知道孝敬孝敬伯父的?”
邱晨抿著嘴,想笑也不敢大笑,忍了一會子,方才痛快認錯道:“是侄女兒的不是,居然不了解伯父的喜好,這會子天色晚了,現做來不及了……侄女明兒早起做了,讓旭哥兒給伯父送過來。”
郭敬詮捋著胡須很是滿意地點著頭,邱晨又道,“我順便把方子也默下來讓旭哥兒帶過來,到時候,就能讓府裡的廚房隨時做給伯父品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