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1 / 2)

兒女成雙福滿堂 紅粟 10919 字 7個月前

三月天,正是暖風吹的遊人醉,柳綠花紅時節。读零零小说

放鬆心情,不去想未來之憂,不去想彆離之苦,天氣不冷不熱,和風吹麵不寒,路旁鵝黃嫩綠濃妝淡抹,小草閒花星點,正是悠遊暢懷的大好季節。

邱晨這些日子日日緊張,時時憂慮,加上今日被折騰了大半天,這會兒終於得以清淨下來,坐在車廂裡,依著靠枕,不多時竟睡了過去。

車外,秦錚和唐文庸一人帶著一個孩子,騎馬走在迎親隊伍前頭,一隻野兔被亂花迷了眼,冒冒撞撞從灌木叢中竄了出來。秦錚下意識地伸手……之後自失而笑。他今日前來迎親,穿著一身吉服,根本沒帶弓箭兵器!

阿滿坐在唐文庸的身前,目光極好,隻比秦錚稍慢一點就看到了灰黃色的野兔,立刻抬起小胖手指著叫起來:“兔子!唐叔叔,捉住它!”

唐文庸正馭馬緩緩而行,溫煦的陽光照在身上真是舒服,讓他有些昏昏欲睡之感,猛地被阿滿一叫驚醒,隨即就黑了臉。

什麼叫兔子唐叔叔?

說得他跟兔兒爺似的……

秦錚也聽出了阿滿話裡的歧義,扭過頭去,終究沒忍住,嗤笑出聲。

唐文庸本來就覺尷尬,可沒辦法跟一個奶娃子計較吧?秦錚這一笑,總算是讓他找到了出氣筒,回頭狠狠地瞪過去,嗬斥道:“笑什麼笑,我又沒練過武,逮不住有什麼好笑,倒是某人號稱萬人敵,卻連一隻小小的野兔都敢在你眼前大模大樣溜達,還好意思笑!”

秦錚卻不跟他辯,隻是好心情地微笑著跟阿福阿滿道:“今日趕路,無法停留,待進京之後,我帶你們去西山狩獵去!”

阿福阿滿齊聲歡叫起來,阿滿還不自知地回頭扯扯唐文庸的衣襟道:“秦叔叔帶我們去狩獵,唐叔叔也一起來吧!”

一提起進京,唐文庸愈發煩躁。那死氣沉沉的充滿血腥的地方,若是可以,他願意永不回去才好,哪怕是大漠風沙肆虐酷寒難耐,他也覺得比京城好。

在大漠中,悲傷可以放聲慟哭;歡喜可以縱情長笑;還可以馭馬疾馳,揮刀彎弓射大雕……哪裡像京城那般,一句話一步路都須小心翼翼,顧忌重重……真是身心俱疲!

想起這些,唐文庸就覺得堵得慌,也顧不上跟秦錚慪氣鬥嘴了,一把抱緊懷裡的阿滿,長喝一聲,一抖馬韁,縱馬疾奔出去!

“你……”秦錚沒想到他這會兒任性,徒勞地喊了一聲,唐文庸根本沒予理會,驅馬疾馳而去,甩下一溜兒沙塵!

數名身著迎親吉服的護衛們從隊伍中分離出來,也如箭矢流星一般追趕上去。秦錚抬眼看看疾馳而去的人馬,再回頭看看身後的迎親隊伍,終究不放心唐文庸,跟秦禮秦勇交待一句,也驅馬追趕上去。

後邊迎親隊伍的人大眼瞪小眼地麵麵相覷著,誰也不知道怎麼迎親的半路,新郎倌兒落跑了?

好在,秦禮秦勇及時安撫了眾人,又把事情跟邱晨稟報了,邱晨也隻是感歎一聲,就吩咐車隊繼續前行。

迎親的隊伍走得慢,到達臨清鎮的時候已是暮色四合。

秦家早在臨清鎮包下最大的客棧,先期跟著嫁妝過來的林氏等人也已經將房間各處布置妥當。邱晨一行過來,什麼也顧不得,先讓人將發髻打散,去了身上累贅的大衣裳,坐在浴桶中泡了小半個時辰,喝了兩杯水,這才覺得整個人重新活泛起來。

從浴室中起身出來,穿了一套繡纏枝西番蓮的石榴紅短夾襖百褶長裙,讓丫頭們將頭發絞乾之後,鬆鬆地挽在腦後,隻用一支白玉簪貫住,在榻上坐了,接過月桂送上來的熱茶,這才詢問起兩個孩子和秦錚唐文庸幾人來。

“回太太,侯爺和二爺帶著小小姐小少爺已經回來了,不過在前頭臨河的樓上喝酒吃飯呢。……侯爺吩咐,太太若是不累,也過去吃飯!”林氏在一旁恭敬地回答。

邱晨垂著眼喝了口茶,並不搭剛才的話,轉而問道:“迎親的人可都安置妥當了?”

林氏會意一笑道:“太太放心,隨行人員都妥當安置了。他們都在另一邊的院子裡,隔著這邊還有二三百步。這邊院子裡隻有太太、侯爺和二爺住著,都是隨身之人伺候著,沒用一個外人!”

聽林氏在‘外人’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邱晨會意地點點頭,喝了口茶,命人拿了一件杏花白繡一枝斜出海棠的夾鬥篷來披了,出門徑直往前頭的樓上走去。

臨清鎮毗鄰貫通南北的大運河,河岸用青石築堤,堤上就是一條青石鋪就的長街,長街一側臨河,另一側就是鱗次櫛比的酒樓會館客棧……

這些臨河建築大都是二層三層木質樓房,底層為店麵大堂,擠擠挨挨的,門麵多用水波紋、魚鱗紋做裝飾,有些屋頂樓頭甚至用了船、帆之類的裝飾造型,還有融合了南北各地風格的粉牆青瓦,騎馬牆頭、磚雕石雕木雕花樣紋路,無不透出一種臨河文化的貫通交融的特色來。

這一間客棧早已經被整個包下,連廚下粗活的夥計們也被打發了,都換上了他們自帶的下人。是以,邱晨帶著兩個丫頭兩個婆子走過來,不太大的院子裡格外靜謐,隻有垂花廊簷下掛的紅色紗燈,在臨河吹來的風中搖曳出一層朦朧的喜色來。

穿過院落,邱晨來到前麵的樓上,順著狹窄陡峭的木質樓梯一路走上來,未見其人,就先聽到阿滿咯咯咯地笑聲銀鈴一般傳下來。

“……唐叔叔好像豬婆龍,吃東西都會流淚!”

“妹妹,彆亂說!”阿福小哥哥溫和地提醒著妹妹。

阿滿卻並不服氣,嘟著嘴大叫:“就是,就是,是真的啊。哥哥,你沒見過,穆老先生帶我看過豬婆龍,那豬婆龍吃東西時,就會邊往裡吞邊流眼淚……”

邱晨汗了一個,想想吃著東西流淚的唐文庸,忍不住歎了口氣,回頭吩咐丫頭婆子就在樓梯口等候,她一個人繞過一扇富貴牡丹花開屏風,走了進去。

偌大的三樓上已經被清理乾淨,四壁落白,屋內陳設簡單雅致,連桌上的瓶子,邱晨瞅了一眼,都是汝窯青瓷,情知必不是一家酒樓能夠拿出來的物事,也就懶得細看下去,隻慢慢走向臨窗設置的一副大矮榻。

唐文庸和秦錚帶著兩個孩子據榻臨窗而坐,秦錚正幫著阿滿擦手上沾的湯汁,阿福一個人乖乖地坐在一邊吃著東西,唐文庸則坐在另一邊,依靠著一隻大迎枕,側著臉盯著窗外。邱晨的方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有沒有流淚,但僅僅一個側影,已經讓人剛到無限的寂寥和惆悵之意。

生於天家,標誌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身份同時,也要接受這個身份帶來的種種煩憂。天家無父子兄弟,為了那把高高在上、孤家寡人的椅子與其帶來的權利,那些人可以沒有任何親情顧忌……

邱晨默然地站立片刻,重新抬腿緩緩走過去。

秦錚抬頭看過來,在看到一身喜慶色衣裙的邱晨後,眼中閃過一抹驚豔。沒想到那樣一個清麗佳人,穿上紅衣紅裙居然沒有違和感……相反了,穿了喜色衣服之後,沒了一貫的清冷和疏離,感覺一下子鮮活生動親切起來。

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欣然的微笑,秦錚開口道:“你來了?累嗎?”

“還好,不累!”邱晨笑著點點頭,走過去,拿了一隻織錦棉坐墊挨著阿福坐了,立刻就有小廝送上一套乾淨的餐具上來,並奉上香茶。又有小廝無聲地上來伺候著邱晨淨了手,邱晨揮退捧香膏子的侍者,看著侍者們無聲無息地退走,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

轉回身,阿滿從秦錚懷裡掙出來,飛撲到邱晨懷裡,摟著邱晨的脖子叫道:“娘親,你今兒真好看,這樣的紅衣服,跟滿兒一樣一樣呢!”

邱晨笑著貼貼女兒的臉頰,將她安置在自己另一邊,讓她自己吃東西。

不等她抬頭,就聽輕笑聲道:“小丫頭說的沒錯,姐姐這身裝束好看,至少年輕了五歲!”

邱晨沒好氣地抬頭,笑嗔道:“照你這麼說,之前我一直很老咯?!”

唐文庸渾身慵懶中透著閒適愜意,手裡捏著一隻影青胎薄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一臉憊懶地笑嘻嘻道:“哪裡,哪裡,姐姐之前也很年輕,隻不過,穿了這一身紅裝之後,看起來氣色更好了。”

邱晨瞥他一眼,撇撇嘴不再搭理他們。

虧她剛剛還感歎他的寥落寂寞,這種人從出生就在那種環境長大,早就適應並習慣了那種傾軋爭鬥,哪裡會感傷難受?或許,離了那種環境他還活的不得勁兒呢!

不再搭理那個無聊的人,邱晨專心打點著阿福阿滿吃飯。侍者送上一碗乳白色的粥品來,秦錚親自接了送到邱晨麵前:“這是駝乳粥,溫和補益的。”

邱晨接了,含笑點點頭,習慣地道了謝。

一碗粥喝完,阿福阿滿也吃飽了。邱晨招呼丫頭婆子將兩個小的送回去洗漱安置。

粥碗撤下去,送上一隻精巧的影青瓷酒杯來。

邱晨揮退伺候的侍者,自己拿了酒壺篩了酒,端起來慢慢地抿著喝了半杯,溫熱的琥珀色酒液入口,順著喉嚨滑下去,宛如最上乘的絲絨,飽含著暖意和綿厚醇香,口齒留香之後,就是給咽喉食道乃至肺腑的溫煦暖意,讓整個人都瞬間放鬆下來,舒服愜意的仿佛每個毛孔都舒張開來。

“好酒!”邱晨將酒杯放下,抬頭對秦錚和唐文庸道,“那邊已經收購了一千畝灘塗……”

“一千畝?是不是太少了?”唐文庸微蹙著眉頭打斷問道。

邱晨搖搖頭:“不少了,咱們不是煮海為鹽,與其無謂地弄上許多土地引人注意,不如悶聲發大財……打井把式已經打出了一口井,正在洗井。等井洗好了,就能抽鹵水熬鹽了。屆時,灘塗上的鹽田也要做著,隻不過,那就是個障眼法,咱們要的是井鹽。”

唐文庸聽到臉上笑意斂了許多,聽到這裡,正色問道:“這樣出來的井鹽品質如何?產量怎樣?”

邱晨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來,看著唐文庸道:“放心,這裡產出的井鹽絕對比自貢的井鹽還要好,細、白如綿糖一般。目前這是第一口井,據這幾日報回來的消息看,鹵水儲量豐富,一口井一年產六千石應該沒問題。咱們一千畝地至少能夠打十幾口鹽井,屆時,一年生產個去二三十萬石不成問題。足比得上一個上萬畝的海鹽鹽場產量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