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夫人太太們不論是不是帶了女兒來,都為那邊畫舫和碧波軒之間的互動所吸引,邱晨看著酒宴也差不多了,眾人也無心再吃東西飲酒了,乾脆建議著將眾人轉到了另一艘畫舫上,也往那邊劃過去。
而湖心島的亭子上,悠揚清雅的琴聲已經換成了戲班子,鑼鼓點響起來,熱熱鬨鬨的蟠桃會在亭子旁紮起的台子上開演了。
眾夫人太太們的畫舫一路劃過湖心島,跟姑娘小姐們的畫舫並到一處,兩艘畫舫之間搭了寬展平穩的踏板,固定住之後,連成一處,往來極為方便。
夫人太太們乘坐的畫舫頂層平台上放置了好些扶手椅、高幾,有負責茶水點心的丫頭婆子伺候著,喜歡看戲的人登上平台,就可以安安靜靜地欣賞戲曲表演,不喜歡看戲曲,而喜歡看熱鬨的,也大可以坐在船艙和船頭船尾,看著那邊姑娘小姐們跟碧波樓上的青年才俊們,競詩聯對較量才學。
兩隻船中間搭好了跳板,不等夫人太太們行動,好幾個小姑娘已經麵色羞赧著匆匆走了過來。
邱晨知道女孩子們跟男子們互動起來就很有些不虞了。這個大明朝雖然不像曆史上的明朝那般講究男女大防,女子見都不能見外男一眼,可也很是注意男女交往的分寸,這般在她這裡公然互動交流,沒什麼事還罷了,惹出什麼事兒來,私個奔什麼的,她就能被女方家裡給捎帶著恨上,連外頭的名聲也完了……
看著一群女孩子紅著臉匆匆從那艘畫肪上逃也似地跑過來,邱晨更是暗暗生氣,心道楊璟庸楊璟芳兄弟倆不著調,秦錚作為主人怎麼就不知道攔著些呢!
這裡腹誹著,暗恨著,邱晨作為女主人還是得周到地過去招呼著,笑著走到兩船連接處,目光看著幾個一臉羞澀拘束地逃過來的女孩子,心中卻很是有些不屑。
真不知道這幾位姑娘這般找急忙慌地跑過來為了什麼?若是想要表達自己冰清玉潔,那又做出一臉嬌羞來作甚?這般急急慌慌的樣子,嬌羞沒多少,倒是把拘束生澀扭捏的小家子氣表現的一覽無餘了。真要是覺得那些男子輕浮不尊重,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予理會麼,人家又沒跑到船上去輕薄,分在兩處不說,還隔著一大片湖水呢,害羞個什麼勁兒!
邱晨心裡腹誹著,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微笑,招呼著人照看著幾位姑娘去尋找她們的家人,在幾個人中也有之前自己重點考察的幾位,直接在心裡給她們拉到了黑名單。不說彆的,就這份不沉穩不穩重就夠了。
看著丫頭婆子們將這幾位害羞的姑娘引過去,邱晨臉上的笑容一斂,整了整衣裳,讓著幾位不放心的‘母雞媽媽’過去,她跟在後頭,不疾不徐地走過跳板,來到另一艘畫舫上。
邱晨過來,恰看到一艘小船從碧波軒那邊疾劃過來,秦錚身邊的小廝玉門和函穀舉了一張箋紙一路送到畫舫一側,畫肪上自有伺候的婆子接了,雙手舉著一路送進畫舫船艙裡去。
玉門和函穀不等離開,邱晨已經轉了過來,兩個小廝見了自家夫人,連忙在小船上拱手及地行禮問安,邱晨淡淡一笑抬抬手示意兩人起身,笑著道:“這回我看著像是聯的對子,誰的手筆啊?”
玉門和函穀一聽夫人詢問,對視一眼,玉門堆著一臉的笑躬身道:“恭喜夫人,是二表少爺的手筆,可是得了福王盛讚的……嘿嘿,福王誇獎二表少爺才思敏捷,學問好呢!”
邱晨微微露出一抹詫異,笑著問了對聯的內容,待得知俊書以姑娘們的衣裙色澤對春花,眼睛也是微微一亮,卻隨即也微微皺了眉頭。雖說俊書也有十七了,平常人家到了這個年齡,好多已經張羅著娶親了,但因為邱晨和楊家都希望讓幾個孩子多讀幾年書,親事上就給押後了……俊書這般關注女孩子們的衣著,應該也有了青春少艾之心,這也是孩子成長正常的表現。隻是,邱晨比較擔憂的是,這樣子,在壓著不給說親事,會不會影響了孩子的心理,或者過多地分了心思,影響了學業?
心裡擔憂著,表麵上邱晨卻隻是淡淡地笑著,又詢問了玉門和函穀一些事情,知道雖然兩處聯詩對句,可並沒有過分的舉動,說起來,俊書聯的對子都沒什麼……畫肪上幾十個女孩子都穿的花紅柳綠的,他那一句黃衫子紅裙子的,也不會讓人誤會成特指什麼的,沒有妨礙。
暗暗鬆了口氣之後,邱晨也有些歎息。這樣的花會,隻是給長輩們挑選女婿兒媳的機會罷了,年輕男女們真正交流了解的機會卻幾乎沒有……嗬嗬,就連她這個標準的天外來客都這般小心翼翼,當代的人又有哪個會冒那種天下之大不韙,給男孩子女孩子創造便利條件去?自家孩子也就罷了,彆人家的孩子萬一出個什麼事兒,根本沒法子交待好麼!
這邊跟兩個小廝了解了一下情況,邱晨就將兩個人打發回去了。聯詩連句有三四個來回了,也差不多了。
不等她進船艙去,王靜姝宋兮兒就尋了出來。三個人熟稔的很了,也不講究那些虛禮客套,一邊說著話,一邊往船頭走去。從兩個人的嘴裡,邱晨知道之前的聯詩連句幾乎被徐青華一個人包攬了,最後也是她出的上聯,很可惜,返回來的下聯說的推崇的卻是‘石榴裙’!
宋兮兒捂著嘴笑道:“……姐姐是沒看到,她那臉色黑的,就差沒有把那箋紙一把撕了!”
這樣毫不顧忌的嘲諷很有些小孩子氣,邱晨卻沒有反駁她,隻是笑著搖搖頭,正要說什麼轉開話題,目光一轉看到宋兮兒穿的一條石榴紅百蝶穿花曳地闌乾裙,不由微微一愣,隨即斂去眼中的歎息,笑著道:“嗬嗬,從那邊看過來,就是在站在船板上,充其量也就看個人影子,什麼鼻子眼睛的統統看不清楚的……這聯詩連句的我是不懂的,也太過拘泥束縛沒有意思,我有幾個遊戲,比那個好玩有趣的多,你們聽聽如何。”
王靜姝眼睛中微微閃過一絲驚訝,宋兮兒則是完全沒有思想負擔的,立刻摟緊了邱晨的胳膊,笑著催促道:“姐姐快說來聽聽!”
此時三人站在船頭之上,隨身伺候的丫頭們都站在五步開外,壓低了聲音說話,根本不虞被其他人聽了去,邱晨也就毫無思想負擔的笑著將自己的注意說了。宋兮兒眨巴著眼睛一時有些不太明白,王靜姝卻已經笑著點頭稱讚起來:“姐姐幾個遊戲果真有趣……不過,妹妹覺得那‘淩波仙子’的法子最為穩妥。”
邱晨目光一轉,看著王靜姝,二人相視一笑。
宋兮兒剛剛就是覺得邱晨說的幾個玩法都極好,都是她沒聽說過的新鮮玩法,她哪一種都想玩,反而一時有些難以取舍了。如今,王靜姝既然做出了選擇,她也不再糾結了,立刻拍著手附和道:“嗯嗯,妹妹也覺得那個挺好玩!”
說著,宋兮兒跟王靜姝主動地替邱晨的計劃增補起細節來。兩個小姑娘一個活潑聰慧,一個周密沉穩,真真是將一個遊戲的規則玩法補充的嚴絲合縫,沒了半點兒閃失之處,不過……邱晨和兩個小姑娘互相看看,都忍不住轉眼看向那邊的碧波軒,然後轉回目光,會意地笑了。
接著,邱晨帶著兩個小姑娘去了那邊夫人們的畫舫。一場蟠桃會時間太長,今兒演的是折子戲,演的就是孫猴子偷蟠桃大鬨蟠桃會的一段。這會兒已經接近了尾聲。邱晨和王靜姝宋兮兒到了這邊的船上,也沒立刻去說事兒,而是耐心地等著大戲落幕,夫人太太們打賞完了,邱晨走到上首,笑著跟幾位年紀稍大些的夫人說話寒暄,又要了溫熱的糖水上來,伺候著夫人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