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天,致賢致德都已經漸漸適應了母親的離開,很順利地接受了大舅媽邱晨的替代,每日早上洗漱完了就跟阿福一起跟著往後邊給秦錚邱晨請安,然後一家人一起到一進院子的大廳裡,跟趕過來的俊文俊書林旭等人一起用早餐。
邱晨、林旭、俊文兄弟和阿福阿滿等都習慣了吃著飯說說話,秦錚在劉家嶴住的日子不少,很了解這家人的習慣,秦錚最初可能有那麼點兒不習慣,但這種吃飯時說說話兒的氛圍實在是太好了,比冰冷冷的毫無動靜的飯局有人情味兒多,溫馨的多。再說,不管是邱晨和孩子們,還是楊家老少,都沒有高聲大氣的習慣,又相處和諧,所以說起話來多是輕言慢語,夾著笑聲歡樂,讓吃飯都成了愉悅的交流的過程。秦錚漸漸地就接受了聊著天吃飯的方式,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有些習慣和享受起來。當然,出門在外、或者去梁國公府,他還是食不言的。邱晨和孩子們也是如此。
因為人多,孩子多,靖北侯府不止餐桌上,其他時間的氣氛也是熱鬨、輕鬆、溫馨的,致賢致德因為母親和姐姐離開的傷感很快平複下來,重新快活輕鬆起來。邱晨暗暗關注著,知道兩個孩子上課也基本沒受影響,學習很刻苦認真。
這一天傍晚時分,打發了護送宜萱母女去清河縣的護衛和婆子都回來了。邱晨詢問過來,知道那位翟大公子翟玉甫不是太過分,見了宜萱母女也是笑臉迎著,獨居的這幾日也沒有收用丫頭什麼的,也略略安了些心。
翟玉甫如此表現,不管是因為夫妻情分、還是兒女的麵子、或者看梁國公府和靖北侯府,隻要他還願意給宜萱一份尊重就夠了。再過上幾年,幾個孩子長大了,該出嫁出嫁,該娶親的娶親,宜萱就可以安享晚年了。其實,這個時代的很多女人的一生正是如此的……
翟玉甫那樣的男人,自命風流,指定是沒辦法守著宜萱和孩子們過日子的,就是沒有翟家太太的安排,也會納妾收丫頭……邱晨這一次大棒加胡蘿卜的跟翟家較量了一番,要求也不是翟玉甫以後徹底戒掉風流性子,不過是敲打敲打翟家母子,以後不要做的過分了,不要莫名為難宜萱罷了。
這件事算是暫時擱下了,清河縣那邊安了鋪子,也就相當於按了眼線,宜萱和茗薇母女過得舒心還罷了,一旦有什麼消息,隻要快馬加鞭,不過一日就能送信過來,她也不怕翟玉甫苛待宜萱母女。
另一邊關於俊文的婚事,邱晨思慮了一番之後,於四月初八浴佛節這一日,邀了王靜姝母女和宋兮兒祖孫倆,她自己隻帶了阿滿和昀哥兒,一起往敕建寶光寺禮佛。禮佛畢,各自捧了簽筒掣了一根簽子出來,寶光寺的靜心大師親自給解了簽,幾個人抽的簽都算不錯,沒什麼災禍的,隻有王靜姝摯的簽子略有不虞,不過是說她不宜早婚,否則不利子女。
這個時代女子嫁人最要緊的就是繁衍後代延續香火了,這一個不利子女的名頭流出去,王靜姝彆說好親事,連普通人家也沒誰肯要她了……誰也不想娶個生不出孩子的媳婦兒回家不是。
王夫人大驚失色,連忙詢問靜心大師可有破解之法。就連一貫沉穩的王靜姝都變了臉色,一臉緊張地又難掩祈求地看著靜心大師。
“夫人也無需太過擔憂,小姐這根簽上所雲,隻是這三四年裡有厄,早婚不利子女,若是晚上幾年再談婚姻,度厄之後,不但無甚影響,而且福澤深厚。”靜心大師耐心地解釋著。
王夫人籲了口氣,又追問道:“敢問大師,是不能成婚還是不能談及婚姻?”
王靜姝已經十六歲了,再等上四年,可就二十了,到時候再談婚論嫁,年紀相仿的男孩子隻怕沒娶親的也訂了婚事了,王靜姝想要找個合適的夫婿可就太難了……若是可以談論婚嫁,襯著年紀不大定下婚事,好好跟親家商議一下,等上三幾年給孩子們成婚就是了。
精心大師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淡淡道:“不宜談及婚姻,自然不僅僅是不能婚嫁。”
一句話成功地打破了王夫人的僥幸,臉色灰了灰,片刻重新打點起精神來,雙手合十謝了靜心大師。
宋兮兒紅著眼睛挽著王靜姝寬慰著:“姐姐彆傷心,妹妹陪著你……能多在娘家享幾年福,可是好些人求之不得的。”
王靜姝最初的詫異之後,反而恢複了神色,聽了宋兮兒這勸慰之言,失笑地拍拍她的肩頭道:“多謝妹妹,而且,我想不止是你,就連茗薇和滿兒都會陪著我的……有你們陪著,我才不傷心。正像妹妹說的,能多在母親跟前孝順幾年,也是我們的福氣呢!”
一聽這話,不等宋兮兒怎樣,王夫人和宋老夫人都忍不住失笑起來。
宋兮兒才十四歲,再過三年也不過十七歲,雖不算是多早的,卻也不算太晚……更彆說茗薇和滿兒了,那兩個小的三年後還談不到婚姻之事……王靜姝這麼一番話說出來,即適當地調侃了宋兮兒的口誤,也展露了她豁達、處變不驚的性子。這樣的性格,相信不論嫁到哪裡,跟了誰,都會將日子過得有條不紊,可也正因為這樣的性子,太過理智,輕易不能真動心動情……
若是,將來俊文真的能將她娶進門,兩個人的日子倒是不愁過不好,卻也終究隻可能維持在相敬如賓的狀態……對於現代思想的邱晨來說,真不知道該說那是幸還是不幸。
禮完佛,一行人去了寶光寺後院隨喜。
四月初,暮春初夏,恰是牡丹芍藥次第開放的季節,寶光寺裡就有幾株珍本牡丹和芍藥,名冠京城。後園子裡有好幾個專門用於種植牡丹芍藥的園子,每年三月末牡丹首先綻放,到四月初中,芍藥次第盛開,都會吸引著京城內外的夫人小姐、文人騷客們過來觀賞。當然,四月初八浴佛節這一天,前來禮佛賞花的人數更會達到最多。
另外,寶光寺的齋菜也是一絕。
邱晨早就打發人在寶光寺後園子裡定了一個小院子,吃素齋賞花。雖說之前摯簽多少有些不平順,但王靜姝自己個兒很快轉了臉色,王夫人一聽不過是女兒晚嫁幾年,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隨也沒有多在意,一行人倒是絲毫沒有影響隨喜遊玩的心情。
“這寶光寺的放生池聽說是連著通州河的,而通州河又是連著大運河連著大海的……其他寺廟的放生池也罷了,這寶光寺的放生池倒是真的能夠積些功德的。”王夫人很是隨意地宋老夫人交談著。
邱晨微微挑著眉,驚訝道:“我之前知道放生放生的,哪裡知道還有這麼多講究……聽夫人這麼一說,倒是該去看看!”
宋老夫人握著邱晨的手拍拍道:“嗯,她說的有幾分道理。不過,晌午寺院裡隨喜的人多眼雜,咱們既然不急著回程也不必非得這會兒跟那些人擠擠搡搡去……等用過素齋,過了晌兒,寺院裡的遊客自然就少得多了,咱們打發人去清了場子出來,再去隨喜一番不遲!”
邱晨濡幕地靠著宋老夫人,笑著道:“夫人想的周到,咱們就聽您安排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去了定好的院子用齋飯。
這寶光寺裡有專門培養的接待招呼客人的知客僧,都是挑選出來的容貌清俊、談吐斯文、舉止進退有度的年輕僧人擔任。若都是夫人太太們也就罷了,今兒一行來的可有好幾個年輕尊貴的姑娘,自然不會讓那些僧人上前來招呼。
暮春時節,風光大好,小院子裡簡單雅致,一架紫藤花開的正盛,炫紫色的花穗一串串懸垂下來,讓人驚豔不已。另一邊隨意的籬笆院子裡種著幾株牡丹,已經過了盛期,稍稍有了頹色,另一些芍藥卻剛剛綻放,濃豔的紫紅,富貴的朱色,嬌嫩的淡粉,嬌豔的蕊黃……真真是姹紫嫣紅開遍,美不勝收!
王夫人看著小院子的景色,笑著指點著那架紫藤下道:“要我說,咱們就把幾子設在那紫藤下,如入畫中又風涼不熱,抬眼就能看到那園子裡的牡丹芍藥……豈不是吃齋賞花兩不耽誤?”
宋老夫人笑著指點著王夫人道:“讓你這一張巧嘴說出來,哪一個還能說出不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