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邱晨去了花園子,卻沒能如願親自去摘花,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坐在椅子上看著大丫頭小丫頭們如蝴蝶一般,挎著籃子在花叢中穿梭嬉笑,歡聲笑語一片。
秋風送爽,天高雲淡,不冷不熱的天氣,一片大好秋色……她卻隻能如重點保護文物一樣黯然坐在椅子上看著,看著小姑娘們花枝招展、歡聲笑語,采了玫瑰,采了菊花……
邱晨兩隻手抱著肚子,已經沒辦法合攏了。肚子太大,她自己已經抱不過來了。
手掌下意識地撫摸著巨大的肚子,看著花叢中的小姑娘們,滿心羨慕,一邊在心裡暗暗給肚子裡的小家夥們叨咕:“為了你們,你娘我犧牲了太多太多!差點兒被妊娠反應折騰死不說,形象儘毀不說,天天累的要死也不說了,雙腿雙腳種的幾乎掙破了皮膚也不說了,明顯的妊娠高血壓也不說了……最最關鍵的是,你娘我從懷了你們,就不能出門,不能隨意走動,不能大聲笑,不能大步走,不能吃這個不能吃那個……如今,連在自己家園子裡摘幾朵花的自由也沒了……”
邱晨這會兒之所以有這麼大的怨氣,還不僅僅是不能輕鬆隨意地活動,不能跟丫頭們一起徜徉花海,采摘鮮花,親手製作鮮花餅,而起,因玫瑰活血理氣祛瘀,菊花性涼,這兩種花做出來的鮮花餅與胎兒不利,所以,她想出來的製作鮮花餅,卻不能參與采摘也不能吃……隻能眼睜睜看著,難怪她心裡鬱悶。
雲腿玫瑰餅鹹鮮口味兒,花香濃鬱,但畢竟偏鹹鮮,與傳統月餅的香甜口味有區彆,故而,邱晨也沒敢多做,隻做了十幾個就打住了。另外坐了純玫瑰餡兒和菊花餡兒月餅。
當然,她也不會太虧待自己,怨憤了一回,開動腦筋還真讓她想起現在吃過的廣式雲腿五仁兒月餅,是傳統廣式五仁月餅加了雲腿改良而成,鹹鮮濃香,關鍵是沒有忌口的材料,邱晨可以放心吃。一鼓作氣,她又做了雲腿蛋黃五仁兒月餅,總算是找回了一點心理平衡。
沒有想到的是,並不怎麼喜歡甜味點心的幾個小子,都對幾種雲腿餡兒月餅大愛。特彆是雲腿玫瑰餅,因為鹹鮮芬芳而成了最受孩子們歡迎的一種。少不得,第二天,邱晨又讓大廚房裡采了玫瑰又做了一批,給比較親近的幾家禮盒裡都放了一些,也讓家裡的小子們吃了個夠。
製作月餅,迎來送往,一眨眼到了八月十四日。
這個時候,中秋節是大節,但因為元宵、清明、三月三端午、中元、重陽等等節日都很重視,中秋也並不是特彆突出。
不過,孩子們還是最喜歡過節的,不僅僅因為過節有好吃的好玩的,還因為這種大節日都會放假。
早上孩子們臨出門就商量好了,俊文俊書又過來跟奶奶、父母和姑姑說明,他們下午早放學,然後回來接上俊言俊章和致賢致德,去街上購買八月十五用的兔兒爺和要掛在門首的燈籠。
這個時代不僅僅是元宵節掛燈籠,中秋節也掛燈籠。相區彆的是,元宵節不但自家門首掛燈,街上還會掛各式花燈,集中在一處形成燈市、燈會……中秋節則是隻在自家門首掛燈,大戶人家,深宅大院的各房各院,漸漸也開始在小家的門首掛燈籠。靖北侯府嚴格說起來就是秦錚邱晨一夫一妻,沒有幾房幾院之說,但孩子們第一年有了自己的專屬院落,到了中秋節都興奮著,想著在自己的門口掛燈。邱晨也隨他們去,孩子們麼,隻要不闖禍,娛樂玩耍都是應該的,所以,孩子們一說,劉氏還有些不樂意,有些嫌孩子們花錢浪費的意思,邱晨卻大方地一揮手答應了,笑著示意月桂端了一個托盤出來,托盤上擺著十來個荷包,俊文俊書兩個大孩子一人一個金絲繡荷包,每個裡頭裝著五兩銀子。俊言俊章和阿福阿滿幾個小的則都是銀絲繡荷包,每個裡頭裝的是二兩銀子。
這些銀子買大件不夠,買些漂亮的燈籠或者應節的兔兒爺、小玩意兒、小吃食什麼,已經足夠了。
而且,平日裡邱晨的供應寬裕,孩子們的衣食住行筆墨紙硯都齊備的很,孩子們每月的月錢領下去幾乎都用不上,一月月積累下來,每個孩子手裡也都有不少積蓄……
分發了過節的荷包,邱晨笑著叮囑俊文俊書:“難得出去玩一回,你們玩的儘興些!”
俊文俊書帶著一群小的都笑嘻嘻地答應著。
邱晨又囑咐道:“但一定要看好幾個小的,小磕小碰無妨,小心人多混亂有拐子。”
因為家裡的孩子們都是打小找了專人教導功夫拳法,不說阿福阿滿,就是俊文俊書也遠比普通壯漢有力氣有招數,三兩個人近不得身。倒是致賢致德兩個孩子不但年歲小,來靖北侯府的時間短,如今還在打熬筋骨的階段,年紀又小,一個不妨,容易被壞人有機可乘。
姑姑雖然沒有明說,俊文俊書自然也知道。
說起來他們哥四個,他們兩個大的年屆弱冠,已算大人。俊言俊書也十三四歲,差不多也算是少年人,已經不擔心被拐子拐了去了。就是阿福,如今也十歲了,阿福個頭又高,已經跟楊樹勇個頭相仿了,自然也不怕拐子了……數算一遍下來,也就是阿滿俊禮和致賢致德四個,特彆是致賢致德兄弟兩個,最是要小心看護的目標!
兩個人齊齊拱手一禮,鄭重答應著:“姑姑放心,侄兒們一定小心看護好弟妹,萬不會讓他們有任何差池的。”
邱晨笑著點點頭,打發他們上學去了。
跟孩子們囑咐,是讓他們自律和加強責任心。其實邱晨並不怎麼擔心孩子們有什麼問題,不說自家的孩子們都有功夫在身,畢竟孩子們上街還跟著一大群小廝長隨和護衛呢。靖北侯府的護衛可都是秦錚的親兵衛隊出身,都是久經沙場之人,彆說一般的蟊賊,就是平常的兵將也隻能無法比擬。有這些人跟著,邱晨才不擔心孩子們上街會被什麼人欺負。
孩子們一出門,劉老太太就嗔怪起邱晨來:“你太慣著他們了!”
邱晨笑著道:“娘,我也有數,不會胡亂慣他們……那荷包看著精致,裡頭也就俊文俊書的是五兩的銀子,小的們每個人不過二兩銀子。孩子們從昨兒晚上就嘀咕著去買燈籠回來掛各自門上呢。羊胡子家的八寶宮燈和琉璃燈一盞就要幾十兩銀子呐,他們這點兒銀子,也就隻能在街上買些簡陋便宜的將就著了。”
劉老太太砸吧砸吧嘴,不再埋怨閨女,隻是忍不住感歎道:“這京城天子腳下是繁華熱鬨,可在這裡過日子也太耗費銀子了……咱們安陽府一盞燈籠也不過三四文,好些的紗燈三五十個錢,再好些的木雕花宮燈也不過一兩銀子……沒想到這裡卻要幾十兩!要知道,十來口的人家,一年吃喝嚼用滿打滿算的五兩銀子也夠了。幾十兩銀子,夠百十口人吃用一年了。”
聽著劉老太太絮絮叨叨,邱晨含笑不語,好一會兒聽老太太停下,她才笑道:“京裡花錢多,掙錢的門路也多一些。安陽府一個大夥計年例銀子不過五兩銀子,京裡一個大夥計沒個二十兩銀子根本聘不到人。這還是最少的……掌櫃的,賬房那些的年例銀子也高一倍到幾倍不等……更彆說做大小生意買賣的,因為人多錢多,掙錢的門道自然也多,利錢也厚得多!”
“唉,”劉老太太歎息著搖搖頭,“我不懂這些,可也知道,沒本事的在京裡過不得日子,過窮日子,還是在咱們莊子上好過,吃的是地裡的糧米菜蔬,穿的是自家紡的紗染的布,充其量隻買些柴米油鹽的,這溫飽就夠了。”
邱晨笑笑不再說這個話題,轉而商量起沐恩院和如意院門上的燈籠來:“孩子們的門上都掛了燈,咱們也不能空著,顯得灰突突的多難看……我已經打發人去羊胡子訂了好些燈回來,過會兒讓人拿過來,娘和大嫂掌掌眼挑挑,看看掛哪一種更好看!咱們可不能讓那群小子給比下去!”
聽邱晨這麼一說,周氏撐不住笑起來,指著邱晨道:“都好幾個孩子的娘了,還這麼促狹。明明訂了最好的燈籠,還偏偏讓他們自己去買!”
邱晨也是一臉笑,道:“他們上街,買燈不過是個借口,更主要的是借機上街撒撒歡兒去。跟小馬駒兒一樣,總是圈著也不成,也得不時地放出去撒個歡兒,打兩個滾兒,才長得結實、歡騰!”
劉老太太也被逗得滿臉笑的,道:“讓她這麼一說,咱家裡都成馬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