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秦錚披著迷蒙暮色在靖北侯府門口跳下馬來,秦禮和函穀等親衛小廝上前接著,秦禮接了秦錚的馬鞭,一邊笑著跟秦錚報喜:“爺,夫人醒了,說是精神大好了。”
“哦?!”秦錚應了一聲,露出一臉的驚喜來。也不等秦禮回答,加快了腳步,徑直往裡走去。
“我回來了……”又是一句簡單的話語在外屋響起,邱晨微微一怔,卻再沒了動靜,差點兒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正搖頭失笑著,門簾子一挑,秦錚一步跨了進來。
邱晨住的已經不是產房了,而是裡間的暖炕。但即使如此,因為月子特殊的情況,天氣冷,通風不利的情況下,屋子裡也有些淡淡的血腥味兒,秦錚一步邁進來,月桂第一時間驚訝道:“爺,您怎麼進來了?”
驚呼出來,月桂也發現自己貌似冒失了,連忙捂了嘴垂下頭來。
倒是陳氏,最為了解秦錚的性格,知道這位爺平素大度,不計較小節,但一旦他決定的事,也從來不容其他人反駁……當然,這個其他人若是夫人的話,或許會有什麼不同。隻不過,貌似侯爺和夫人遇事總是有商有量的,從來沒為這些事吵過嘴,生過氣。
秦錚也沒生氣,或者說根本沒在意,隻是抬手揮揮,陳氏知機,連忙帶著屋裡伺候的丫頭婆子們一起曲膝,無聲地退了出去。
邱晨猛地看到秦錚進來難免愕然,之後看到月桂質問,秦錚無視,不由有些失笑……這人,還真是毫無改進,對他不關心的人完全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邱晨也是偶然知道,秦錚對屋子裡伺候的這些丫頭婆子隻是有印象,知道是在妻子身邊伺候的,至於什麼名字或者其他如何如何,竟是根本對不上號的。有這樣的丈夫,邱晨還用擔心什麼通房丫頭,納妾寵姬嘛!
“你怎麼進來了?”邱晨含笑迎視著秦錚問道。
秦錚卻根本不理會妻子的詢問,隻仔細地端詳著妻子的臉色,又乾脆挨著妻子在榻沿上坐了,握住妻子的手問道:“覺得怎樣?可好些了?”
轉眼看到臨窗暖炕上一溜兒睡得酣然的三個小東西,秦錚又道:“奶娘都是能相信的……你若是覺得疲累,就暫時彆理會他們,養好了你自己的身子要緊。”
邱晨失笑著,反握了握秦錚的手,轉眼看看三個孩子,微笑道:“我的身體大好了……再說,也累不著,不過是看著他們睡覺。屋裡有那麼些個人幫著帶,哪裡就能累到我了?你放心吧!”
秦錚抿抿唇角,點點頭,轉開這個話題,隻收回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妻子的臉龐,似有感慨道:“你的臉色蒼白的很,要好好補一補才行。”
邱晨抬起手摸摸臉頰,笑著道:“生產失血,麵色蒼白些也是正常。隻要過了生產這一關,這些都不是大事兒了,慢慢養回來就好。你不用掛心我,還是跟穆伯說一說,請他老人家盯著三個孩子些吧……三個孩子,畢竟有些不足,身子骨勢必比一個的弱些,更容易招災招病的,咱們都得加心用意才行。”
秦錚點點頭應承著,回頭看了看孩子們,在轉回頭來,略略垂著眼瞼默了一瞬,然後抬眼看向邱晨,“俊文俊書……兩個孩子啟蒙畢竟晚一些,若是照常科舉怕是有些蹭蹬,白白蹉跎了……我剛剛得了消息,因前幾年南北用兵順利,南疆和北邊擴展許多,邊關將士自然不足,皇上就決定後年大比之年,同開武科試。從武舉到武會,是二月末開始,十月末結束,都在明年鄉試之後……也就是說,俊文俊書兩個孩子明年照舊參加鄉試,不管順利與否,都能夠參加來年的武舉武試……兩個孩子也練了七八年功夫了,雖不敢說武藝超群,但拿個武舉人甚至武進士相對來說不是太難。”
邱晨聽得也覺得很是可行,俊文俊書兩個孩子畢竟啟蒙晚了,特彆是俊文,啟蒙的時候都十六歲了,雖然日日刻苦,但終究比那些從五六歲啟蒙,日日苦讀十幾年二十幾年的人積累薄弱;再者說了,武舉人就要進入軍隊,從此後進入武將晉升體製……彆的不說,在軍隊中,秦錚就是不出手,俊文俊書也會受益匪淺,至少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欺負打壓……
腦子迅速地打了幾個轉轉,邱晨微微笑著凝視著秦錚道:“孩子們就勞你操心了!”
“嗯,”秦錚很淡然地點點頭,又道,“此事還未明旨下發,暫時就不要告訴嶽母和大哥大嫂了。”
聽這話,邱晨大致猜到,秦錚之所以這麼說,不是皇帝親口告訴過他,就是楊璟庸楊璟芳等得了確切的消息,開武科的事兒應該是定下了。隻不過,這畢竟關係重大,沒有明旨下發之前,最好不要鬨的太多人知道也是應該的。
很柔順地答應下來,邱晨握握秦錚的手:“你回來這許多天了,河工上怎樣?不妨礙吧?”
“不必擔心,我已經進宮麵聖陳情了,聖上準我在工部應差……河工那邊,有雍王爺和工部兩位主事盯著,我幾日不去也無妨。”
既然是跟皇帝報備過並得了許可了,邱晨自然就不在擔心,很麻利地將這個事兒撇開到一旁去了。心情輕鬆著,還想說說話兒呢,就聽得炕上輕微的吭哧吭哧聲響,邱晨連忙道:“我聽著好像醒了,看看!”
秦錚立刻答應著起身,幾步走到臨窗的暖炕邊看三個孩子……然後回頭看過來:“醒了……咦,不是說醒了會哭麼?”
說話間,又是幾聲吭哧,邱晨已經著急忙慌地下床穿鞋,被秦錚轉身回來,伸手攔住:“你的身子這會兒可不能累著……”
不等邱晨反對,秦錚立刻回頭朝外頭喚人:“來人,小少爺小小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