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這個女人真傻,我若不是給你的,又怎麼會讓人送到你這裡來……”秦錚對著妻子的眼睛,無限感慨無限苦惱地說著。
也不知是躺在懷裡的姿勢太過曖昧,還是秦錚的話讓她更加羞惱,邱晨隻覺得臉頰火辣辣的做燒著,幾乎不敢看丈夫的眼睛……想要掙紮,卻根本無力掙脫,一回頭,隔著衣裳咬住男人的胸膛。
“唔,你是屬狗的麼!”秦錚低呼。
邱晨被他一說,又用力咬了一下,隨即鬆開,趁著秦錚放鬆的空兒,迅速逃離懷抱的禁錮,在旁邊幾步外站定,瞪著秦錚道:“你不說,哪個知道!”
秦錚忍不住失笑,咳了一聲掩飾著,伸手拉住惱怒欲走的妻子,攬住她挨著坐了,笑道:“怎麼就小心眼兒起來了?”
邱晨垂著眼,避開秦錚的目光,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從看到福安公主來尋廖文清就有些不好了,最初,她以為是自己擔心廖文清的緣故,但仔細琢磨著卻隱約發現,她大概、可能、很不可思議地有些不是滋味了。
不是因為福安公主怎麼樣,隻是因為竟然發現,她跟廖文清和雲濟琛真的生疏了許多。特彆是廖文清,曾幾何時,恨不能換把扇子都要到她麵前說一聲的,如今,一彆經年之後,她突然發現,他經曆了什麼,她竟一無所知……也不是,她的莊子和合作的作坊、鋪子經營情況除外。
說起來,發現朋友間生疏了的失落並不難以啟齒,但事關曾經跟她有過議婚計劃的廖文清,邱晨卻知道不能跟丈夫說這個。男人,不管是不是深愛著自己的妻子,都有個共同點,就是受不得妻子跟其他男人有瓜葛,哪怕隻是心裡想一想也不行!
垂著眼沉吟片刻,邱晨抓著秦錚的手掐了兩把,才悵悵道:“要過年了,要是在劉家嶴,該鑿冰捕魚了……不,二十五,該捕完了。這個時節,正帶著一家人炸肉炸魚炸丸子炸果子……蒸饅頭蒸棗糕……還有殺豬菜……”
秦錚聽到妻子提及劉家嶴,也不免心生愧疚。
他曾經許諾,帶妻子和孩子們回安陽,然後一路南下。誰知道,如今又被安插了工部的差事,還有雍王那邊……前幾日,剛剛從太醫院透出信兒來,皇上入冬後用參的次數日漸地多了,連鹿血也比往年多進了幾回……眼瞅著,大變不久,事關的可不止一人榮辱,乃是一家人甚至整個家族的生死相關,他怎麼能夠拋下這些,悠悠山水去……隻看開春,情況幾何吧!
正琢磨著,若是年後情況緩和,他也能請一個月的假,帶著妻子兒女出京一趟,另一邊卻聽著妻子說起來滔滔不絕的,竟然都是各色吃食……一樣樣莊戶人家的年俗,忙碌著準備各色麵食、菜肴、果子……為一家老少準備新衣……節日禮尚往來的種種……聽著似乎有些好笑,但卻讓曾經親曆過秦錚,不由自主地從心裡湧出一股溫暖和懷念來。
不過,聽到妻子念叨‘殺豬菜’,秦錚終於忍不住破功,嗤地一聲笑出聲來。
殺豬菜,顧名思義就是莊戶人家殺豬後,用下水和頭蹄豬血等物做成菜肴。因莊戶人家一年到頭難得沾葷腥,這一頓大油大葷的殺豬菜在莊戶人心中就成了無上的美味。
但,殺豬菜,是以殺豬為前提的。不說,府裡沒辦法養豬,臭烘烘臟兮兮的,但說殺豬那種撕心裂肺難聽無比的嘶嚎,若是從靖北侯府裡傳出去,隻怕不到天黑,滿朝文武加勳貴宗室就沒人不知道了。他之前在北戎有一個不太好聽的名號——屠人將軍!若是真的在府中殺豬,怕是立刻就能再得一個外號——殺豬侯爺!
邱晨惱怒地轉回臉來瞪住秦錚,不知道自己什麼事惹得他笑成這樣。哼,還冷麵侯爺呢,瞧瞧這笑的渾身亂顫的模樣!
“不生氣,不生氣,我不笑了……隻是……殺豬菜……殺豬菜就不要想了……”秦錚忍住笑,一句話斷斷續續根本說不成趟兒。
把個邱晨說的是又惱又羞。竟秦錚這麼一提醒,她自己也知道卻是好笑……唉,罷了!
“我就是那麼一說!”邱晨有些泄氣地低聲解釋一句。
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反而讓秦錚心生憐意,伸手環住妻子的肩膀,收了笑,柔聲寬慰:“年前沒工夫了,等過完年,我就帶你和孩子們去莊子上住幾日去。等元夕時,咱們帶孩子們一起去遊燈,猜燈謎。”
說著,聲音越發溫柔起來:“記得那年在安陽府,你猜燈謎贏了好幾盞琉璃燈,還結識了郭樹懷掌櫃的,不久,就跟郭家合作起了醫藥生意,還讓林旭拜在郭大老爺名下。……明年林旭和俊文俊書都要下場了,晌午雍王還提及了幾個孩子,說是明年不用再避了,儘管讓幾個孩子下場,隻要不是命乖運蹇,以他們幾個的學問,通過應該不成問題。”
說到這裡,秦錚略略一頓,又補了一句:“年後任滿述職的有南直隸的學台彭清彥任滿,年後上京述職,前幾日,已經將拜帖送到了雍王府上。聽其意,並無升遷之意,不過是想著原職連任。”
南直隸的學政彭清彥乃先帝初年二榜進士出身,如今已近七旬。雖少年就有才名,去不善鑽營苟苟,加之家境殷實,僅良田就逾千頃,使得他更樂於醉心詩書……這種清淡性子,在旁人眼中卻頗有官運,從縣令做起,不過兩任就升為一府學政,繼而專任多地,從一府學政到一省的學台,再從普通省份到京畿直隸學台,正正當當的正三品高官,又門生遍天下,在朝中威望不可小覷。之前,傳聞此人過於剛正,甚至有些邀名之嫌,邱晨還怕自家一下子有四個孩子參考,到時候惹得他為了邀名打壓……有時候,能不能考中,也不過是取決於主考官的一念之差罷了。
如今聽得這位學台大人居然拜在雍王府上,雍王在他麵前自然就有那麼一份薄麵。不需要雍王開口說什麼,隻到時候,在雍王府上讓秦錚跟這位學台大人認識一下,到時候,林旭和俊文幾個參考時,就不用擔心他有失偏頗。
林旭的學問畢竟紮實許多,邱晨並不怎麼替他擔心。倒是俊文俊書,啟蒙太晚,讀書的時間最短,難免在學識上要稍差一些。特彆是俊文,年紀已經很大了,還有王靜姝那回事,都指著他能順利中舉……哪怕進京會試失利,也能去王家提一提親事。
唉,還是提前探探王靜姝的口風,若是不行,趁早給那俊文那傻孩子打算彆個。
至於,讓誰去探王靜姝的口風才好呢?
邱晨暗暗沉吟著,要兩邊都熟稔,性子機敏,口才還要好……最最關鍵的是,要品行好嘴巴牢靠。這種事,對男方還罷了,對女方卻很容易造成難堪。更何況,還事關她和王靜姝,她是極喜歡王靜姝這個妹妹的,不想因這件事生出齟齬來,生分了去。
很快,大腦中就浮出一個人影來。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