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赫真公子!”成子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拱手回禮的同時,腳步微動,已經自然而然地將滿兒攬進懷裡,握住了小小的柔柔的手。
“手怎麼冷成這樣!”成子低聲關切著,一邊攬了滿兒送上馬車,一邊不忘回身關照赫真西木保,“剛剛下船,尚未安置,也沒法子待客……還望赫真公子包涵!”
說著,含笑點頭致意後,也跟著跳上馬車,卻並不進車廂,而是就在車轅上坐了,自然而然地拉起韁繩,抖了抖,熟練地駕著車調頭而去。
一個朝廷命官,親自執韁駕車,丫頭車夫,乃至成子的隨從護衛們,都一點兒不意外,一個個動作飛快,或上車、或上馬,緊跟著簇擁在馬車周圍,一陣風去了。
碼頭上轉瞬就重新恢複了空曠和安靜,那邊船上有人看著卸行李箱籠,這邊卻隻有赫真西木保主仆兩人,孤零零站在風中。
那一隊人馬走的看不見影兒了,赫真西木保的隨從方敢開口:“三爺,碼頭上風大,咱們還是先回去……”
說到這裡,隨從頓了頓,小心翼翼地觀察了片刻,見西木保雖然臉色陰沉的可怕,卻並沒發作,這才再次壯著膽子開口道:“剛剛那位趙大人不是說了,還沒安置,沒法待客……咱們正好可以上門問問,有沒有幫得上的……”
這位西木保作為一個汗女之子,能夠在一大群兄弟中脫穎而出,多受寵愛,自然不是那等沉不住氣,毫無城府之人。聽著隨從這話,臉上的表情漸漸和緩下來。
微微挑了眉梢,勾勾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來,西木保一揚手中的馬鞭,利落地轉身,上馬,風一般離開碼頭。
離開碼頭,滿兒就挑起了車廂簾子,盤著腿坐在車廂門口,一張臉因為興奮或者吹了冷風,紅撲撲的。
她坐在成子的身後,微微歪著頭看著日漸成熟穩重的男子,眼睛裡有些亮亮的東西閃現。剛剛在碼頭初見,成子哥真的沒有變化,仍舊是那個時刻關心體貼她,為了她可以奮不顧身的哥哥,但之後,當看到他麵對赫真,那樣淡淡一笑,輕鬆一句話就將那討厭粘人的赫真給打發了……那表情,那語氣,那份舉重若輕、那份淡定從容……讓她有些陌生,卻又倍受吸引。
曾經寡言少語,隻是默默體貼關懷的男孩子,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成長為能擔當能護持的男人!那一瞬間,她自然而然地相信他,依賴他,任由他帶著她離開。
滿兒拖著臉笑意滿臉:有哥哥在身邊真好!
成子鬆鬆地握著韁繩,轉回頭看過來,已經十五歲的滿兒正如花苞欲放,粉嫩嫩水靈靈的,又因為滿兒從小讀書習武學醫,又跟著穆老頭四下裡行走見過識廣,身體健康,氣色自然紅潤飽滿,神情間也落落大方,絲毫沒有普通女子的扭捏羞怯……就這樣水靈靈活生生的,蓬勃著生機和活力,讓人轉不開眼。
“又淘氣了……看臉都被吹紅了,還不進去坐好!”成子習慣如哥哥一般,隻是語氣太過柔軟寵溺,根本沒了長兄的威嚴。
“嘻嘻,我裹著鬥篷呢,不冷!”滿兒不退反進,乾脆將車夫攆下去,往前蹭蹭,跟成子並肩而坐,依靠著成子的肩頭,笑道,“我離家許久,我娘親和弟弟們可好?我哥呢?”
“都好著呢,你就放心吧!”成子一邊回答,一邊伸手將滿兒的鬥篷拉扯著裹嚴實,“我臨出京嬸子囑咐我,等回去把你帶上。”
“哦?我娘讓我回去啊!”滿兒笑嘻嘻答應著,又開口問,“大表哥二表哥、二叔都成了親,三表哥四表哥也要說親,我娘指定忙的很,我要是回去,還不被拉著籌備那些……什麼納彩什麼納吉的,酒茶財帛……哎喲,真真給囉嗦死……我想我娘,想我哥和弟弟們,可我實在受不了那等瑣碎……我,我不能跟你回去!”
說著說著,滿兒的小臉都糾結成一團,看的成子失笑起來。
“瞧你,臉都皺成包子了!”成子取笑地拉拉滿兒的風帽,笑道,“你三表哥四表哥都訂了親,娶親怎麼也得明年秋闈他們鄉試過後了……你大可放心回去,再說了,我離京前聽聞,楊家剛剛在京郊置了莊子,莊院也重新修了,寬敞的五進院子。屆時,俊言俊章的婚事楊家定會來人操持,想來不禁你不用擔心,嬸子也能省心省力許多!”
“哦,舅舅置莊子了?在哪裡?”滿兒興奮起來,扯著成子的手臂連連追問著。
“瞧你……”成子也受感染笑起來,卻先將滿兒塞回車廂,這才側著身子,一邊趕車一邊跟她介紹京裡的情況。
兩人說著話,不覺路程漫長,似乎一眨眼,就到了林家在三山浦的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