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驀地抬起頭,看到那張芙蓉花般的小臉後,又倏地低下了頭,仿佛一下子被樓上那人兒窺破了心中的所想,一陣難以言述的驚慌失措,讓他失了慣有的從容。
“成子哥哥,你怎麼了?”滿兒也看出了成子的異常,連忙關切問道。
還沒得到回答,滿兒等不住了,回身就要下樓!
“哎,無妨,無妨,隻是剛剛仰著臉看你,不小心被灰塵迷了眼!”成子畢竟不是真正的毛頭小子,少年時的孤苦,多年的磨練,為官幾年的浮沉,早已經將他曆練的遠比同齡人更深沉更有城府,片刻的無措之後,很快就恢複了鎮定和從容,隻有耳根處殘留的些微紅暈,隱晦地揭示著他內心的某些悸動。
“啊,居然有灰塵?快上來讓我給你看看……”滿兒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吩咐,“梅子姐姐,麻煩你跑一趟,去把我藥櫥最上一格左手抽屜裡的清露拿來,我還是給成子哥哥洗洗眼睛才好!”
梅子比滿兒還大四歲,如今已經十九,之前就由她娘做主,定給了阿福身邊的長隨寶良,若非滿兒滯留遼地沒回京城,她早該成親了。早已通曉了人事的梅子,將成子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自然看出了成子不過是個掩飾失態的借口,她想要跟小姐提個醒,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說出來,而是答應著轉回去拿清露了。
等她拿了清露轉回來,成子和滿兒已經在閣樓上坐了,沒有桌椅,就臨窗擺了兩個席子,一人一隻棉墊子相對而坐,中間一隻矮桌上擺著海鮮珍饈,自然也少不了滿兒親手所做,在爐子上煨製了十多個時辰的佛跳牆!
將清露奉上,成子笑著道謝:“勞梅子姐姐走受累了,我跟滿兒用餐也不用你們伺候了,下去用飯吧!”
梅子看透了成子心有所想,這會兒自然不敢將滿兒一個人留下,略略遲疑下,正要借口留下,卻聽滿兒也笑嘻嘻地,一臉明媚,沒有半點兒防備地吩咐:“梅子姐姐就去用飯吧,我有許多話要問成子哥哥,一會兒半會兒吃不完,你下去用過飯再來也不耽誤的。”
成子吩咐,她可以找借口推托,滿兒可是正經主子,既然這麼吩咐了,她也隻能答應著。
卻終究有些不放心,垂頭轉了轉心思,笑著道:“多謝成少爺和姑娘體恤……不過,我倒是還要厚著臉討個恩典……忍冬和芫花幾個小丫頭從昨晚就盼盼著,就想著嘗嘗傳說中的‘佛跳牆’究竟是何等美味兒……剛剛我回來,那幾個小丫頭都躲在屏風後吸鼻子呢……”
“哈哈,我還道是什麼,原來如此……”滿兒被梅子說的笑成一團,一邊捂著肚子一邊吩咐,“趕緊,讓那幾個饞丫頭拿碟子來,分些去……原就想著給你們都嘗嘗的,這麼一大壇子,就我跟成子哥哥兩人也吃不完!”
借了這個話,梅子自作主張著,笑著招呼幾個小丫頭就在屏風後擺了小桌,拿了各人的份例飯菜來,加上從滿兒這裡討要的幾樣珍饈美味,卻也是極豐盛的一桌佳肴了。
成子臉上一直掛著笑,隻是微微垂了眼的一瞬,將那一閃而過的若有所思掩了去,隻剩下寬和包容的釋然笑容。
滿兒身邊有這樣忠心又不莽撞的丫頭,他該高興才是。若是……就將這丫頭要來給滿兒做陪房,以後,滿兒也就不必為打理家事過於煩惱了。
幾個丫頭暫時離了眼前,成子自然而然地給滿兒布菜、斟酒、添茶……滿兒也有來有往,不時地夾一筷子菜送進成子的盤中,“這是咱們自家養的九孔鮑魚……這是我自己趕海得得海蜇,也是我親手礬製的哦……嘗嘗這個芙蓉蝦球,這可是今天剛剛捕回來的深海蝦……唉,雖說養殖的蝦收獲頗豐,但味道細品下來,終究是差了一層,沒有海裡的鮮甜……”
邊吃邊聊,說說菜肴,自然而然地就說到莊子的成果、發展,繼而,又談及遼地的種種風土民情,還有她在遼地乃至奴兒乾、貝加爾等苦寒之地的所見所得……
“嘻嘻……我娘親可不知道我去了那些地方,你可彆告密,也小心彆說走了嘴……”滿兒說完了,又裝模作樣地警告成子。
其實,她自己也完全沒有防備成子的意思。早在那一年,成子自請陪她離家一年,曆經千辛萬苦,進深山密林、過江河度險灘……幾次性命攸關險險闖過去,在滿兒心中,成子早已經成了無限接近親哥哥的存在。
不知不覺的,用蒸餾酒配製的梅酒喝了許多下去,酒意熏蒸上來,染紅了滿兒的臉頰,卻讓一雙眸子愈發水潤清亮起來,仿佛水浸葡萄,甜美醉人!
成子也有了些酒意,卻仍舊清醒無比著,反而是對麵少年微醺的笑顏,讓他感到有些微醺。
心思回轉間,成子突然抿唇一笑,看著滿兒道:“想要我替你保守秘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啊,還要答應一件事?什麼事?”滿兒有些不滿地嘟起了小嘴,一邊嘟噥著,一邊忍不住詢問。
成子對她從來都是無償地維護、寵溺,還真的沒跟她要求過什麼……這突然間要她答應一件事,她還真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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