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九兒小丫頭還真不好意思了,一擰身子撲進她的懷裡,把整張小臉都藏了起來。
秦錚俯身過來,把小女兒從妻子懷裡挖出來,一手抱了小女兒,一手攬了妻子,招呼著兒女們在二門外坐了紫竹亮轎,一路進垂花門往後院去了。
阿滿梳洗了,換了一件玉色窄袖收腰襖子,係了一條丁香色百褶及地菱紗長裙,發髻簡單清雅,僅僅攢了一枝碧玉花草簪子,手裡拿了一把團扇,隻帶了梅子一人,腳步輕快地來到沐恩院。
隔著老遠,門上就有婆子丫頭瞧見了,一層層通報進去。
這種層層院牆一道道門的日子,滿兒差不多也算是從小就熟悉的,可再次回到這種環境中,卻讓她莫名地覺得壓抑。
剛剛到家,她就沒來由地想念起山林的豐美,山野的自在……她可以恣意地大笑,高聲呼喝往來,不必管什麼規矩,也不用理會丫頭婆子們的目光……
微微出神間,她記起母親騎馬時英姿颯爽的樣子,還有母親在作坊中、在莊子上,那等暢快的笑容……那些畫麵太過美好,美好的一直刻在她的記憶中,隻是隔了太久的時光,讓畫麵有些泛黃……
母親,之所以放棄那些自由自在,之所以放棄那般暢快淋漓……擱在許多人眼中,不過是攀附富貴,飛上枝頭!
可滿兒此時卻忍不住想,若是繼父不是侯爺,若娘親有得選,她會不會更願意留在莊子上,或者奔波於作坊中呢?
端著一臉淡然的微笑,滿兒施施然跨進沐恩院,沿著抄手回廊一路進了後院。青杏已經親自打起了門簾迎著,滿兒緊走兩步過去,跟青杏笑笑謝了,進了屋門。
正堂之上,秦錚和邱晨對坐在木榻之上,九兒依靠在秦錚懷裡,阿福、昀兒、敞兒亮兒在下手的椅子上依次坐著。陳嬤嬤、林嬤嬤和玉鳳站在邱晨身後,還有幾名丫頭則遠遠地立在屋角,伺候著。
見滿兒進來,玉鳳就含笑拿了一個錦墊上來,擺在堂中。
滿兒規規矩矩上前,跪在錦墊之上,給秦錚和邱晨磕頭請安,禮畢才起身,邱晨伸手拉著阿滿坐在自己身邊,再次細細打量著,開始詢問起一路順遂來。
母女倆不過略說了幾句話,亮兒敞兒就耐不住擠了過來,嘰嘰喳喳一通問,問題千奇百怪,五花八門,把阿滿問的瞠目結舌,也讓秦錚和邱晨都忍俊不禁起來。
看這等情形,娘倆說什麼私房話也不現實,再看天色不早,邱晨看了看秦錚,吩咐下去:“吩咐擺飯吧!擺在後頭的碧波閣裡!”
一聽碧波閣,滿兒也是眼睛一亮,在京裡,她最愛的地方就是碧波閣,臨水而居,讀讀書、作作畫都極好,邀三五好友,飲酒暢談也是最好的所在,興致來了,還能觀波賞荷,甚至直接登了小舟去那荷葉從中,摘幾朵初綻的菡萏,或者尋三兩隻蓮蓬,剝開來丟進嘴巴裡一顆,清甜中透出一絲微苦來,彆樣美味,無不自在暢快。
三山浦的觀瀾閣確實大氣磅礴,但卻少了碧波閣的溫婉娟麗,還有這份細膩精致……
站在碧波閣露台上,滿兒恍然若有所悟。
山野鄉村,固然自在暢快,京城深宅之中,卻也自有精致細膩的美好……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娘親那般喜歡自在的人,卻甘願困在這狹窄的院子裡……人生既要暢快淋漓,自然也不能少了這份細膩含蓄,溫柔如水。
再回頭看過去,滿兒恰看到娘親跟繼父相視而笑,那柔柔的眉眼間,滿滿的可是安寧祥和,並沒有半點兒怨憤之色。而對麵的繼父,外人眼中的鐵血英雄,擴土開疆的將軍,這會兒,卻退去冷漠生硬,看著妻子的眼光那般溫柔。
收回目光,滿兒心情敞亮了許多,嘴角忍不住彎起來,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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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必來的親戚上門了,某粟即將挺屍,時間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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