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知知捧著他的手:“阿淵,你不要這樣想,不怪你的,錯的是那個凶手,不是你啊。”
他也是受害者啊。
如果不是那個凶手,他此刻也應該還是金尊玉貴的小少爺,而不是被四處追殺的小妖怪。
“可是,我覺得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所有人都不會死……襄兒才兩歲,新年的時候她穿著紅色的小襖,邊邊角角綴這毛絨絨的白邊,白白嫩嫩笑著朝我伸手讓我抱她。”郯淵忽然蹲下,捂著臉:“可是她那麼小,卻被人扔進火堆裡燒死了,平時捏一下都要哭好久,都要讓全家人哄才會笑的小丫頭,卻……”
郯淵失聲的哭泣。
如果他不是妖,是不是所有人都不會死。
太爺爺會板著臉讓他好好讀書,考個功名光宗耀祖。
太奶奶和奶奶會準備好好吃的等他和樂清回家。
爺爺會拽著他去店裡看賬本。
爹和娘也會在家裡等著他。
大伯和大伯母會故作生氣的打他,讓他不要偷偷給襄兒喂糖。
襄兒也會躺在搖椅裡等著他去抱她出去玩。
如果他不是妖……可是他似乎妖啊……是他害了所有人。
遙知知抬頭看了看天,蹲在他旁邊抱住他,就這麼安靜的抱著,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
水光打濕了她的胳膊。
遙知知心中說不出來的堵和心疼。
炙熱的陽光撒在兩人的身上,他依舊渾身冰涼,他早就不是一個活人了,也早就不是這樂府的少爺了。
過了許久,郯淵才回過神來,扶起坐在地上的遙知知,一步一步的踏進這座他曾經的家園。
他還沒有祭拜過他們。
推開殘破的大門,入目淩亂,滿地的蜘蛛網卷落葉和斷壁殘垣,字畫匾額碎裂在地上,花瓶的瓷片從土中露出一半。
精致修葺的魚缸破碎乾枯,泥土都裂開了縫。
郯淵扶起地上的匾額,拿在手中,遙知知看著上麵龍飛鳳舞的字兒,也俯下身將另一半撿了起來。
匾額是普通的鬆木,如今已經被蟲蛀了,蒙著一層厚厚的灰。
遙知知用衣袖拂了拂,卻被郯淵伸手抓住手臂:“彆這樣,太多灰了。”
“這些都沒用了,原本這鬆木上的字是描的金,如今一點兒也不剩了。”郯淵笑了笑。
笑這世態炎涼。
笑竟然還給他留了一塊匾額。
“沒關係,就當施舍他們,做善事了。”遙知知將匾額掛在柱子上。
郯淵同樣將匾額掛了上去:“你說的對。”
“走吧!”
郯淵小心翼翼的握著遙知知的手,引著她朝著更深處走去。
穿過深深庭院,來到了曾經的馬場,如今的墳場。
郯淵跪在地上朝著滿地的孤墳磕頭,他也不曉得到底哪一個是他親人的墓。
遙知知也同樣跪在一旁,點燃蠟燭,撒這黃錢,圓圓的黃錢隨風而去,飄在空中落在每一個墳頭上。
一時之間更寂靜和孤清。
“曾經,我們夏天在這裡賽馬,冬天在這裡推雪人。”想起了從前,郯淵麵上多了幾分懷念。
隻是那份懷念太過沉重顯得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