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瘋子嘿嘿一笑,沒回答,顯然是不想跟我說話。
於是我拿出下酒菜,打開了酒,又套近乎說:“你放心,我不是外人,我就你們隔壁村的,姓馬。”
我剛一提到自己姓‘馬’,李瘋子的臉上立刻現出一絲驚色,又打量了我一番後,開口說道:“咱們這邊姓馬的人家可不多。”
“是啊,附近十裡八鄉的好像就我們一戶。”我答道。
李瘋子又問:“你說你是我們隔壁村兒的,我跟你打聽個人,馬三山你認得不?”
我愣了一下,他竟然認得我祖父,於是連連點頭道:“當然認得,馬三山就是我爺,你認識他?”
李瘋子顯得更激動了,笑眯眯說:“我當然認得,本該是我勾他的魂,結果……哎,不提了不提了……”
話說到這兒,李瘋子忽然抬眼望向我的身後,嘿嘿怪笑了兩聲說:“哎喲,你們老兩口也在,好久不見了……”
李瘋子說完就抄起地上的酒瓶,朝我後麵敬了兩下之後就往嘴裡灌,把我嚇了一跳,趕緊回頭一看,背後哪兒有什麼東西啊。
灌了幾口酒之後,李瘋子放下瓶子,又朝我笑著說:“你爺我倆有交情,你說吧,來找我乾啥?”
於是我笑眯眯問:“也沒啥事,我就是聽說你是個走無常,可我不信這些東西,所以想親眼來看看。”
李瘋子笑道:“哈哈,這是能隨便看的?我把真身露出來,嚇都嚇死你了。”
我又問:“這麼說,你真是個陽差走無常?”
“我真是,這附近的陽差都歸我管,我是個頭子……”
這話說前一半時,李瘋子還搖頭晃腦傲氣十足,可隨後突然變得一臉痛苦,竟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就問他怎麼了,李瘋子沒回答,先把破衣服撩開,把肚子露了出來,就見他肚皮上漸漸浮現出一道血紅色的傷痕來,就像是被鞭子抽的似的。
見我驚了住,李瘋子才說:“你看我又挨打了,泄露天機得遭報應,不過沒事,誰讓你是三山的孫子呢,我愛跟你家人聊天,你家人厚道……”
我點了下頭,又笑問:“可為啥你能當陽差呀?是修過道啊,還是會法術啊?”
“我啥也不會,我就這命。”
李瘋子一邊喝酒一邊又說:“下邊人手不夠使,就得找上邊的人幫著辦事,找啥人啊?就我這種八字強陽氣旺的人,我的生魂硬,不怕陽氣,出竅了就容易靠近快死的人,下邊就讓我們當陽差,替他們把死人的魂兒從家裡給領出去,再交給鬼差帶走,押下邊去……”
說這話的功夫,李瘋子身上已經又挨了三四‘鞭子’,傷口直往外滲血,我就問他疼不疼,李瘋子哈哈笑了起來,答道:“咋不疼呢,可是沒事,我就是這當牛做馬的命,打唄,我早就活夠了,我不怕死,是下邊不讓我死,讓我替他們辦事啊……”
答我話時,李瘋子思路清晰頭頭是道,絲毫不像個瘋子,眼睛彤彤有神,甚至看起來比正常人都清醒得多,於是我又問他說:“聽你意思,你還挺重要,是不是這一片兒的魂兒都歸你勾?”
李瘋子搖搖頭說:“也不是,我們也分工,有時候還得出差呢,我最遠一回去過江蘇,咱這兒一個本地人在那邊橫死了,我們幾個人出了魂兒,順著火車道過去的,還得跟地藏老爺通文牒跨境,去了一天多才回來,我肉殼子差點兒死這破窯裡……”
聽到這話我隻覺得有點玄乎,可萬沒想到的是,緊接著李瘋子就給我描述起江蘇那邊的風土人情房屋樣式來,甚至連火車站什麼樣,車站口衝著那邊他都能說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