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是個不記事兒的嬰兒還行,趁著還沒記事兒,隻當是親生的來養了,可她都十幾歲的孩子了。養得再好終究是人家家的骨肉,再說了,這孩子竟親手用菜刀砍死了自己的親爸爸,這種聳人聽聞的事八百年不遇一次,簡直就是個瘋子,誰敢養呢?
可如果不養吧,她又怎麼辦?
這終究是一條人命,是個十來歲冰雪聰明的小姑娘,村裡人都老實厚道,誰忍心看她自生自滅無依無靠啊?要說把她送到派出所去,一來那時候法製本身就不健全,再加上她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就算送去法辦也沒法辦,到頭來撫養的事兒還是得落在村裡人身上。
後來村裡人一合計,就把這事兒推到了村裡釀酒的那戶人家身上,畢竟事出當晚。令狐家的男人是因為在他家喝酒喝多了,才有後來這一係列的慘事的。
釀酒的那戶人家姓張,家裡是一對五十多的老夫婦,有倆兒子,但都分家了,因此家裡地方倒是富餘。
最初一聽這提議,老夫婦一百個不願意,後來村民們連哄帶騙的勸了好幾天。又說回頭大家夥兒湊錢湊糧幫他們老兩口養著孩子,弄好了老兩口還能賺點兒,老兩口這才應了下來,於是這才把那孩子給接回了家裡去。
可即便是張家老兩口子鬆口答應下照顧女孩兒,這件事卻還是沒能就此結束,畢竟女孩兒拿菜刀親手砍死自己爸爸的事情,已經是個事實了。
女孩兒被送到老張家之後,老兩口不單把家裡的臟活累活都給她做,更成天像是防賊一樣的防著她,村裡人也是動不動就在孩子背後指指點點,罵她是‘喪門星’、‘小牲口’,‘不是人’,‘殺死親爸遭雷劈’,總之什麼難聽罵她什麼。
村裡人越是罵越是咒,張家老兩口堵著口怨氣就越是不拿她當人看,就跟找見了靠山。不欺負欺負她、惡心惡心她都不好意思似的,於是漸漸的更開始對她連打帶罵,比她親爸當初虐待她還要更狠,甚至大冬天的隻扔給她一床發了黴的爛被子,讓她去睡狗窩。
終於有一天,受儘了欺負折磨的孩子終於忍不住逃出了家門,劉大膽說,那是個深夜,天上下著鵝毛大雪,雪都快要埋到膝蓋深了,孩子一個人奪門而出,到大半夜都沒再回來。
礙於愧疚。村裡就動員了一批人到村外漫山遍野去找,可雪裡孩子的腳印很快就被雪片給覆蓋了住,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線索。
村裡人都以為,這孩子這回肯定沒救了。非得凍死不可,畢竟不是自己家出的事兒,也就都不怎麼關心,以為隨便找找找不到。應付交個差然後哪天找到孩子給收個屍,也就算是完事了。
哪知道找著找著,孩子忽然有了線索。
村裡有人在她家位於村外那已經廢棄的宅子裡找到了她,就見孩子仍像是殺死親爸爸那夜一樣,在中堂門檻上獨自坐著,盯著門口嘿嘿地發笑,凍得臉都紫了…;…;
村民們趕緊衝進去把她給拽了出來,有好事的問她到這兒乾嘛來了?笑什麼?
那孩子隻是一遍一遍地詭笑著重複說:“我爸媽回來了…;…;我爸媽回來了…;…;”
大半夜的聽到這話,再加上那孩子如同瘋了一般的表情和詭異的語氣,把所有人都嚇得不寒而栗,那之後,孩子雖然找回來了,但也瘋了,每天在村子裡瘋跑,佝僂著枯瘦的身子,穿著破破爛爛的臟衣服,頭發也亂糟糟的,甚至有時候瘋到勁兒上,會滿村到處撿狗屎吃…;…;
這一下,村裡徹底沒人管她了,老張家兩口子也再不讓她進門,幾乎好心的人家就經常弄點剩飯擺在自己家門口,孩子經過的時候看見了,就狼吞虎咽的吃,吃完了就走,鑽進村裡的柴火垛、玉米秸垛裡過夜,要麼就是抱著自己那床破被,躲進誰家的豬圈狗窩裡湊合一宿…;…;
而孩子在自家老宅被找到那天所說的話,大家倒是都沒當真,隻當是孩子瘋了之後思念父母胡言亂語的,哪知道好景不長,快開春的時候,那宅子終於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