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正被楊死緊緊抓住胳膊的令狐瀟瀟也從恍惚中猛然驚醒了過來,滿眼惶恐地開始盯著楊死掃量。
楊死偷偷抹掉淚珠,再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再沒有絲毫的痛苦表情,冷冷朝著令狐瀟瀟笑了笑說:“你失手殺死自己的父親,就以為自己無藥可救、連死都無法謝罪了嗎?我才剛剛出生,爹媽便都因我而死,雖那時的我沒有記憶,但一幻想到自己從小嚇死母親、咬死父親的畫麵,我的心都在抖!你的負罪才短短六年不到,而我呢?因我自己的特殊經曆,以及特殊的身世,我從出生起就被無數人罵為‘不祥之子’,被符籙三山所有師兄弟罵做‘畜生’、‘活死人’,除了三山上幾位教學師傅和我弟弟之外,幾乎所有人見了我都繞路走,從小就沒人陪我玩,沒人跟我聊天,甚至沒人敢多看我一眼,隻會在背後不停的詆毀我,罵我!你說我不明白你的痛苦,那我這痛苦,你是否又能明白?”
楊死話說到這兒,令狐瀟瀟那張毫無生氣、甚至毫無表情的痛苦臉頰上終又劃過兩橫熱淚,隻聽楊死又道:“你覺得死就能彌補一切嗎?不,死是這世上逃避問題最簡單的方式,我也曾經幾度想到過死!在我比你更小的年紀,因為受不了周圍所有人的職責謾罵和嫌棄,早就曾嘗試過各種死法,我割過腕、上過吊、跳過茅山上的潛龍溪,甚至往自己的身上澆過煤油,可最後都沒死成!漸漸的,我悟出了一個道理,各種人生各樣過,其實上天安排每一個人來到這世上飽受生老病死的折磨,飽受各種磨難困苦,豈不就是一種修行?你隻需完整的過完自己該過的人生,勇敢麵對自己的命運,便是大成,又何必去假惺惺的參禪悟道坐觀天命?修行在於‘行’,行為的行,而不是形式的形,修行,而非修形,真實的麵對這個世界,不著於痛苦、不著於形式,這就遠勝於一切!妹妹,你以為我今天為什麼要對你敞開心扉,借著小六子這位人曹官讓你探知我的過去?我隻是想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你的人生本還很長,你的罪,更不至死!我說這些,你到底明不明白?”
楊死有些激動,所說之話雖是一直在教導眼前的令狐瀟瀟,但淚水卻仍是止不住地從他自己的雙眼之中滾落下來,這般痛苦的楊死,認識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想,他在勸解令狐瀟瀟的同時,更是在告誡自己。
聽到楊死的問話,令狐瀟瀟一陣迷茫,盯著楊死張了張嘴,哽咽聲中卻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就在這時,又幾騎鐵馬衝殺而來,楊死抬頭一掃,最前頭一騎鐵馬已然高高立起,馬上鬼兵的怒吼聲中鐵蹄就要塌在令狐瀟瀟的後背上……
楊死一見,二話沒說箭步衝出,抬手間雙掌分彆迎住那戰馬的一雙鐵蹄,猛然間一聲怒吼,雙臂赫然用力推出,霎時間就聽‘嘭’地一聲,伴隨著駿馬淒厲地嘶鳴聲,那奔來的鬼兵霎時間人仰馬翻在地上翻滾了起來……
前麵的馬一翻,後麵的幾名鬼兵以及戰馬全都傻了眼,霎時間就聽楊死振臂之間一聲怒吼——
“彆以為當個陰間的小兵就多了不起,九世奇人在此!誰敢上前一步,讓你們再死一次!”
楊死話都沒等喊完呢,就見幾個衝上來的鬼兵已嚇得猛拽馬韁狼狽逃之夭夭了……
可雖說有楊死在,但眼前的局勢已然是並不樂觀,礙於人數上的壓製,訣彆嶺一行兄弟連連敗陣,連大成哥也被一列馬隊困住難以逃脫出來了。
見孤魂野鬼一方連連敗退,餘出來的鬼兵鬼將自然全都朝著我們這邊撲了過來,小部分雖被楊死一聲怒吼嚇退,但大部分仍是死命地纏著楊死不放,就見楊死一陣招架,雖身為九世奇人對付這些小兵小將還綽綽有餘,但時間一長,也逐漸有些體力不支……
我不敢耽擱,雖然是在陰間,我區區一介陽魂根本幫不上大忙,但還是急忙抄起把刀來就跟著楊死衝了上去替他打掩護,誰料自己才離開沒多久,那一直狼狽地蹲在地上抱頭裝死的兩名鬼差竟就瞄準時機爬了起來,拖拽著拴在令狐瀟瀟脖子上的鎖鏈就往鬼門關方向拽。
一邊拽,就聽帶頭的鬼差一邊朝著鬼兵隊伍連連招手驚呼道:“大哥們!這兒呢!這兒呢!快救我們啊!”
鬼差這一喊,鬼兵們更是立刻都衝過來為他們打起了掩護……
眼看著兩名鬼差拖拽著令狐瀟瀟就被護在了中間,隻聽正在鬼群中奮戰的楊死忽地一聲怒吼——
“令狐瀟瀟!我再問你一次!如果我現在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想不想再重新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