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時大家倒還沒覺出什麼不對來,隻顧著和三姑娘等趕來慰問的村民們在屋裡相聊甚歡,而黃家大爺為了幫我們接風洗塵,不惜從養豬場裡挑了一隻最肥的豬拉了過來準備殺掉,正帶著村裡的屠戶好大年,以及幾個趕來幫忙的村民在院子裡忙前忙後呢……
可天色漸晚,隨著夜幕逐漸降臨,黃家大爺的特殊表現變得越發明顯了起來,這一點還是白龍第一個發現的。
因為受傷較重,所以一回了黃家溝子白龍就被我們安置在了炕上休息,我們聊天時他一個人躺在炕上無聊,就倚著被垛撐起身子,望著窗戶外麵院子裡忙來忙去的黃家大爺等人打發時間。
看著看著,白龍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了起來,隨後朝我招了招手,把我叫到一旁說道:“小六子,你在黃家溝子待的時間比我長,對黃家大爺自然也該比我熟悉吧……”
我連連點頭笑道:“師傅,那是當然了,你彆看大爺歲數老大不小了,其實就是一老小孩兒,以前五爺在的時候,我們幾個經常一起喝酒聊天呢,他還帶我到村外邊套過野兔子……”
說這話時我還沒意識到白龍的話中之意,而隨後就見白龍話鋒一轉,朝窗外正走動的黃家大爺一指說:“那你仔細看看,黃家大爺是不是有些不對勁兒?”
白龍說這話時故意壓低聲音,不敢讓屋裡其他人聽見,而看他臉色凝重,我也不由地稍稍緊張了一下,於是立刻借著院裡的燈火,開始朝黃家大爺仔細打量了起來。
起初看時,我倒仍沒覺出不對勁兒來,直到聽正在不遠處殺豬的趙大年忽然朝黃家大爺喊了一句‘老黃,你給我拎個泔水桶來’。
趙大年說話時,黃家大爺正背對著立在距離他頂多十步開外的地方忙碌著,趙大年身材壯碩中氣足,這一聲喊叫連屋裡都聽得一清二楚,可是喊完之後,隻在十步開外的黃家大爺卻沒有絲毫地反應,就如同沒有聽見一樣。
看到這裡,我第一個想法就是,難道大爺聾了?
然而,喊完話之後趙大年又開始繼續低著頭忙碌,而喊完大概隔了三五秒鐘之後,並未喊第二句,卻見黃家大爺竟慢吞吞地轉過了身來,雙眼發直地循著趙大年的方向望去,開口喊道:“你要泔水桶啥用啊?”
這一問一答倒也正常,可不正常的是,喊話時卻見黃家大爺哈欠連連,而且說話的語氣竟慢吞吞的,除此之外我再仔細一看,立刻也覺得不對勁兒了,黃家大爺轉過身時正麵朝窗口的方向,我趁機一看,就見他臉色微微泛白,雙眼眼窩深邃,雙目無神,而一對下眼皮裡更透出一股子墨一般的漆黑……
最主要的是,黃家大爺開口說話時,我就見他口中若有似無地冒出一股黑氣來,但轉瞬之間就混入夜色消失不見了……
一驚覺不對,我不免慌張地朝白龍望了過去,剛要開口,白龍卻朝我偷偷擺了下手,悄聲說道:“先彆張揚,你出去和他說說話,仔細觀察一下再回來找我。”
白龍心裡自然明白,才經過與茅山一場激戰,大家都已身心疲憊,沒有幾天功夫根本就休息不過來,如今才剛回來如果就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來,隻會為大家徒增疲倦。
想到這裡,我趕忙點了點頭,隨後下了炕快步出屋,走到院子裡朝黃家大爺招招手笑道:“大爺,您乾啥呢?”
見我走來,黃家大爺立刻也笑著開始應話,他一言我一語客套了一陣子,話說得倒是沒有任何毛病,隻不過說話的語氣卻慢吞吞的有些發憨,而簡單幾句客套之後,更已連打了十多個哈欠,如同累得不行一樣。
“大爺,您是不是這幾天沒睡好?咋感覺您這麼累呢?”
我不由地問了一嘴,哪知道還沒等黃家大爺答話呢,自己來取泔水桶的趙大年就先‘嘁’了一聲接話說:“他能睡不好?這幾天他啥都沒乾就知道天天睡覺,我好幾次去他養豬場買肥豬,叫半天門他才來開,後來一問,每次都是睡覺呢,在屋裡睡,在院裡睡,他娘的連在豬圈裡喂豬時他都能睡著,你說他是不是讓瞌睡蟲給迷上了?”
趙大年說話時,黃家大爺就隻是在一旁嘿嘿地傻笑,隨口應了幾句‘太困、太困’,就什麼都不說了,又轉過身去繼續乾活兒。
趙大年有口無心自然也沒當回事,拿起個泔水桶就又去殺豬了,可他那一番話我倒是格外在意,於是趁黃家大爺轉過身去繼續乾活的功夫,我在後麵盯著他仔仔細細地掃量了起來,可從他身上來看,倒是顯不出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來,更感覺不到一絲的陰怨之氣,因此自然也不可能是鬼上身,或是被什麼東西給迷上了……
那他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