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黑時我們並沒著急行動,先吃了個晚飯,又繼續在車上閒扯淡到大概九點來鐘,見街上遛彎乘涼的人已經漸漸稀疏了,這才出發去了王建功家。
不過倒是也沒全去,仍是隻有白薇、陳國生我們三人前往,其他人則在車裡原地待命,也免得人多勢眾被人當成是偷東西的賊。
我們仨偷偷摸摸溜到王建功家院牆外麵時,我看了一眼表,正好是晚上九點半,小鄉鎮晚上根本沒有什麼夜生活可言,這時間家家戶戶都已經睡得差不多了,街道上更是早就沒了人。
趁著月黑風高蟲鳴鳥叫,我們仨順著王建功家院牆外麵的柴火垛就爬了上去,蹬著牆悄悄露出三個小腦袋來往黑乎乎的院子裡一望,借著暗淡的月光,就見那孩子仍還蜷縮在狗窩前麵一動不動,脖子上拴著一條粗實的鐵鏈子,兩隻腳腳腕上還綁著條繩子,雙手也被從背後綁著。
而除此之外,王建功竟然也正坐在離狗窩不遠處的一張小凳子上抹眼淚,邊抽煙邊望著兒子嘀咕說:“孩子呀孩子,你怎麼就得了這麼個怪病,你讓你媽我倆怎麼辦才好啊?”
王建功正說著話,孩子媽端著一籠包子從中堂裡走了出來,王建功一見,趕忙抹掉臉上淚水,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始抽煙。
孩子媽蹲到王建功麵前,一見王建功紅腫的雙眼自然也明白他剛剛哭過,也沒多問,從籠屜裡抓起個包子遞了過去,勸道:“孩子爸,吃點東西吧,你又一天沒吃飯了,你要是再撐不住了,咱家真就徹底完了……”
王建功搖了搖頭,歎道:“我吃不下,早起吃孫老爺子那頓扁擔,已經吃飽了……哎,你說怎麼辦才好啊,這孩子難不成一輩子都這樣了?咱得想辦法救救他啊……”
一聽這話,孩子媽也哽咽了起來,回頭掃了拴在狗窩前的孩子一眼,哭道:“你問我,我能有什麼轍,對了,今兒早上來的那幾個人,你說到底有沒有真本事?反正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要不咱讓他們試試?萬一真能救孩子呢?”
“我呸!”一聽這話,王建功當時就急了,橫眉立眼罵了起來:“天天都是什麼死馬當作活馬醫,咱家讓這話騙得還不夠嗎?又是中醫又是西醫,又是道士又是看香的,咱什麼沒試過?都讓他們把咱家給騙成啥樣了?還試?你拿什麼試?就差沒賣房子了!就早上那幾個二十來歲的愣頭青,你看他們像是有真本事的嗎?不用問也知道,又是哪兒來的仨騙子,聽說了咱們家的事兒,故意過來騙錢來了!”
王建功一句話懟得孩子媽啞口無言,最終也隻能是滿腔的積怨化作一聲長歎,又掃了孩子一眼說:“那要不,咱再給孩子塞點吃的,萬一他沒吃飽,彆半夜裡又跑出去偷雞……”
“不用了,晌午前給他吃得夠多了,何況這回準保他跑不了……”
王建功說著抬手朝那孩子被綁住的雙腿一指,又接著說:“籠子關不住他,鏈子也拴不住,我就不信這回把他雙手雙腳綁上,他還能跑,他要是再跑,要是再去禍害人家的雞鴨,我,我……我打折他兩條腿!”
“王建功你說的是什麼話!他可是你的親兒子啊!”
“彆說是親兒子,就算是親爹!我也不能讓他這麼禍害大家夥兒!”
一見王建功越說越氣,孩子媽索性也不多說了,端著籠屜轉身就往屋裡走,走到門口又回頭掃了王建功一眼,勸說道:“既然孩子都給綁這麼結實了,你也彆這兒耗著了,早點睡吧,老這麼熬,你這身子骨兒吃不消……”
“不睡!今兒晚上我打死都不睡!我就在這兒看著!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怎麼跑!還能跑去哪兒!”
見死活說不通,孩子媽也是沒轍,也隻能一個人哭天抹淚地進了屋去,而白薇、陳國生我們仨則躲在牆頭上繼續盯著院子裡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