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荒山野地,老四和媼打著手電筒穿山過林在前邊走,我就躡手躡腳地在後麵跟隨著老四手中手電筒的光柱,借著月色前行,林子裡風吹草動夜風呼嘯,時不時還傳來幾陣鳥叫獸鳴,前麵兩人倒是也完全注意不到我的存在。
邊往前走,媼時不時從胸毛裡掏出地圖來,叫老四用手電筒照著亮查看,以便尋找前方小胡莊所在位置,也好穿過山林後順著小胡莊外麵的盤山道直達縣城。
山路難行,我們三個兩前一後這麼一走,就從前夜一直走到了後夜,我悄悄看了看表,眼看著都快後夜一點鐘了,這才總算是從林子裡傳了出去,爬上了林邊的一條小土道,這時就聽媼說,隻要順著土道再往前走沒多久,就到小胡莊了,順著小胡莊外的盤山道再往前走,走大概十來裡地,就是縣城。
聽他這麼一說,老四總算鬆了一口氣,我也鬆了一口氣,心說這倆貨為了找個小姐,這一晚上實在是太不容易了,而我呢,我就想看看他們怎麼找小姐,竟然也一跟跟了這麼大半天,現在連怎麼回去都不記得了,我又是哪兒來的這麼大的閒心?
我越想越氣,甚至有點後悔,就不該跟在這兩個貨背後跟出這麼遠,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想到這裡,我腦子裡靈光一閃,不由地暗起了壞心眼兒,心說,反正你倆想去縣城乾壞事,眼下肯定擔驚受怕心裡正發虛呢,還害得我跟你們遭了這麼半天的罪,我不如趁機嚇唬嚇唬你們,也算給自己好好報報仇,也算是給被媼‘扣了屎盆子’的白薇出一口惡氣。
這麼一想,我可閒不住了,於是加快步伐悄悄跟了上去,邊跟著兩人往前走,邊時不時撿起塊石頭左砸一下右砸一下,弄出點兒古怪的動靜來……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的功夫,兩人還真有了反應,就聽老四先顫顫巍巍說道:“媼,我咋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呢?”
他邊說邊左顧右盼,就見四外夜黑風高樹影嶙峋,再加上夜裡涼風一吹,不由地打了個冷戰,又朝走在前麵的媼湊了兩步,更加慌張地說:“媼,你聽見沒?啥響呢?這半夜三更深山老林的,不能……不能有鬼吧?”
老四話剛說完,就見媼扭過頭來一抬蹄子,跟他比劃了一個‘噓’,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悄聲說道:“彆亂講,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
說完這話,媼繼續在前帶路,邊走又邊說道:“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沒有那種東西呢?”
“啊?你,你彆嚇唬我……”媼這麼一說,老四更害怕了。
媼倒是不以為然,又笑了笑說:“你放心,就算有又怎麼樣?咱走咱的路,他過他的橋,咱沒仇沒恨的,你不招惹他,難道他還會來招惹你不成?記得以前我有個挺好的哥們兒說過一句話,叫‘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敬而遠之即可……”
“你,你說的輕巧,”老四瞪了媼一眼,又說道:“咱這一路上都遇到多少妖魔鬼怪了,都他媽趕上西天取經了,又有幾個是咱主動招惹的,還不是他們來招惹咱們?”
媼又回頭看了老四一眼,微微一笑,搖頭晃腦地又說:“不懂了吧,這就叫命數,不隻是鬼神,即便是碌碌世人也是如此,你我既能相遇便是緣,有緣必有劫,萬事萬物皆是在數之不儘的緣分和劫難之中兜兜轉轉,這就是人生。所以,尋不到的不用想,遇到的也不用怕,既來之則安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即可……”
媼這話說得並非沒有道理,而趁著他正滔滔不絕地給老四長篇大論時,我從一旁的樹後麵悄悄溜到了兩人的前麵去,躡手躡腳躲進了兩人身右側的一個小草坑裡。
兩人邊說邊往前走,沒走出幾步遠,正從那小草坑旁邊經過時,我瞄準時機往起一竄,伴隨著草葉子‘嘩啦’一想,朝著兩人‘哇’地一聲鬼叫……
霎時間就聽‘媽呀’一聲,老四嚇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再一看媼,真不愧為修了上千年的靈獸,竟然直勾勾地盯著我,絲毫看不出一點恐懼慌張來。
一見媼沒被嚇到,我有點兒失落,不禁一聲歎息,朝著媼嘿嘿笑道:“媼,你小子可以啊,我這麼嚇都嚇不住你?”
我一開口,老四也聽出了我的聲音來,趕忙拿起跌倒時落在地上的手電筒朝前一照,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聲問道:“小六子?你怎麼在這兒?”
“嘿嘿,我當然是跟著你倆過來的,都跟了你們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