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出於緊張,二是出於好奇,問話時我竟不自覺地從口袋裡掏出了打火機來,一劃火機輪,火光瞬間乍現。
可還沒等借助搖曳升起的火焰看清倚靠在柴火垛上那人的模樣,眨眼間的功夫,就見一道黑影從那人身邊的地麵上一躍而起,黑影一晃,就覺‘呼’地一聲風響,一陣莫名掀起的狂風已然將我手中的打火機火光撲滅。
狂風一閃即逝,徒留下整間棚子還都在‘嘩啦啦’地顫抖個不停,而我這時才發現,就在距離那人不遠處的地方,黑乎乎的地麵上,竟擺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尾巴上隱約可見密集排列著一層鱗片,在黑暗之中放出點點若有似無地血色熒光……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男人沉沉開口:“我說我不是人你信嗎?”
“廢話,你本來也不是人啊,你見過有人長得跟羊一樣嗎?”
“語誤,語誤,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是你們平常見到的羊……哎,怎麼跟你說呢?”
男人一聲輕歎,又接著道:“我隻能告訴你,當年我曾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因這錯誤,才導致我終日無法以真身示人,為活下去,這才隻能躲在這羊的皮囊裡苟延殘喘。而這皮囊也非凡物,乃是當年教祖親自為我打造藏身的一件法器,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我才得以安然苟且這一年又一年……”
“既然是這麼厲害的法器,為什麼連道雷都頂不住?”我問。
陰影中,那男人答道:“哎,這是我正要說的。這皮囊雖有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之能,卻難敵天上的神雷。世有三災五劫九難,乃是天降大劫,其中五劫對應金木水火土五行雷劫,天雷正是其中金雷之劫。五雷劫乃上天降給修行者的一重險關,無論修行再大,也少有能渡過之人,我雖已經活了上千年,但終究也是世上區區一介凡物,又豈能鬥得過天?如今被天雷破了肉身皮囊,也是我的劫數,能苟延殘喘保住真身,已實屬不易……”
“你到底做過什麼事?竟然還要渡劫,竟連天都不願饒你?”
“哎,我當年所做錯事,何止上天,任誰知道,都不會饒我……”
說到這兒,男人話鋒一轉,又道:“小六子,念在一直以來的情分上,我不求你怎樣,隻求你不要多問,更彆去追究我到底是何身份,這樣對你我都好……”
我點了點頭,於是問道:“媼,那我現在該怎麼幫你?”
“我如今皮囊已破、精元虛弱,一無法再用那刀槍不入的皮囊自保,二無法靠自身法力護身,正是最虛弱的時候,隨便一個人都能將我置於死地……你要想救我,如今就得先想辦法將我藏起來,還有,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的事,以及我如今的處境,否則難免風吹草動,隻會給我帶來更大的危險……”
“那,那我能跟白薇說嗎?”
“不要!”
男人斬釘截鐵答道:“任何人都不能說,並非我連白薇都信不及,隻是,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層危險,我的事你千萬不能有絲毫泄露,隻需將我藏好,等我自己修複身形,便能重見天日……”
“我明白了。”
對方話已說到了這份兒上,我當然不能不應,隨後轉身走出棚子,沒將棚子裡男人對我說起的事情跟任何人多提,隻簡單告知大家,是媼受了傷,但傷勢不重需要閉關靜養一段時間便能自愈,大家見我吞吞吐吐的,於是也都沒有追問。
可是,該怎樣將媼藏起來帶在身邊,這無疑成了眼前一個大問題,一時無奈,我隻能先請大家幫忙,用小媳婦家屋裡撕來的窗簾將棚子整個擋了起來,並且叫大家小心看著,以免有人誤闖驚嚇到棚子裡的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