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祺年跟林師傅說定，打算在這月底去省城。
涇河縣距省城有六百多公裡，這一來一回起碼要兩三天，姚祺年把該帶的東西都裝好，存折貼身裝，現錢隻帶了三十塊，夠給卡車加柴油了。
怕他路上餓著，王乃雲煮了十來個鹹鴨蛋，又烙了五個餡餅，裝小篾籃裡，絮絮叨叨叮囑他路上一定小心。
“要是碰著劫車的，要多少錢給多少，彆逞強知道不？”王乃雲還是不放心。
“知道了。”姚祺年歪靠在他媽身上，一副病秧子的架勢，虛弱道：“二傻子才跟他們來硬的，人家怕死，可不敢。”
王乃雲斜眼瞅他：“你說說你，都該娶媳婦的人了，怎麼還沒點正形呐！”
姚祺田一聽到“媳婦”兩個字，騰地站直身體，無比正經道：“媽，我出去趟。”
說完，立馬闊步往外走，生怕王乃雲又給他灌輸早婚早育思想。
王乃雲才開話匣子，還意猶未儘，追著小兒子喊：“年娃子，你去哪兒？”
“拉屎。”
蹲茅坑裡抽了根煙，姚祺年提褲子出來，就見姚祺芳猴在洋槐花樹上打洋槐花，小姑娘已經放了暑假，家務活有一半都落在她身上。
“芳芳，你下來，哥托你個事。”姚祺年站樹下衝她招手。
“什麼事啊。”姚祺芳從樹上麻利的爬下來。
姚祺年臉上隱隱發燙，清了清嗓子，低聲道：“去問問你宋老師，她什麼時候去省城。”
本以為小姑娘會笑話他，哪知小姑娘了然點頭：“是不是還要問宋老師搭不搭你們車？”
姚祺年遞給她個“你懂得”的眼神。
“太熱了，我想吃根冰棒。”姚祺芳朝他伸手。
就衝她這份懂事勁兒，姚祺年二話不說，給她五分錢，夠買五根冰棒。
姚祺芳沒全私吞，還知道給她宋老師買一根，熟門熟路摸去衛生站，找到宋明好家。
這會兒宋明好正在窗戶下批改試卷，窗戶大開著，聽見有動靜，宋明好一抬頭，就見到趴窗戶沿上的姚祺芳。
“芳芳，你怎麼來了？”宋明好揚起笑，讓她進來。
“老師，我不進去了，我哥問什麼時候去省城，他可以帶你去。”小姑娘邏輯清晰，把事情跟宋明好說明白。
說完，還遞給宋明好一根冰棒，特意強調：“老師，是我哥買的。”
宋明好確實渴了，倒沒客氣，接過啃起來，又衝姚祺芳招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
等姚祺芳再回到家時，姚祺年已經幫她把豬圈裡的幾頭豬給喂了，還打了一筐洋槐花。
“怎麼樣？”姚祺年蹲在樹椏上吸煙。
姚祺芳小聲道：“老師說等你。”
嘖，好直接啊。
蹲樹上的人有點蕩漾。
其實宋明好的原話是：“讓你哥白帶不好吧，回頭我把車費給他。”
到月底，林師傅按說定的時間開卡車過來，大家夥合力把兩千斤大米裝上車，之後姚四海又交代幾句，姚祺年才跟車離開。
“林哥，過衛生站停下車，我帶個人。”姚祺年降下車窗，沿路細看。
林師傅哎了聲，倒沒多問，乾他們這行經常順道帶人，隻是林師傅沒想到帶的是個姑娘，還是個俊姑娘。
“我妹老師，姓宋。”姚祺年作介紹。
林師傅笑嗬嗬的招呼：“宋老師。”
宋明好在駕駛樓裡坐好，笑道：“彆喊老師，喊我小好就行。”
哪知林師傅還沒喊，姚祺年就喊了聲：“小好。”
宋明好：“”
林師傅繼續嗬嗬笑，哪好意思直接喊她小名。
涇河縣在涇河的上遊，省城在下遊，為了方便認路，林師傅就沿著涇河走，一路坑坑窪窪，顛簸不平，可把駕駛樓裡的三人給顛壞了。
姚祺年反手摸摸快顛成幾瓣的屁股，牢騷道：“想要富，多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路都修不好，到哪年哪月才能富的起來。”
林師傅笑道：“可不是，還費油，這路程遠了，可沒走水路劃算。”
他這話倒是提醒了姚祺年，王郢生產隊的碼頭眼看快建好了，姚祺年是有打算走水路送貨，這樣也能安全點。
正說著話，又是一個顛簸，差不點沒把人顛飛起來，姚祺年齜牙咧嘴的直抽氣，餘光瞄了眼老僧入定的宋明好，開口道：“彆不好意思，想揉就揉。”
至於揉哪裡，就不言而喻了。
宋明好含糊不清嗯一聲，手悄悄往屁股下探。
上半夜大家夥兒都被顛的很精神，到下半夜就不行了，除了林師傅，姚祺年和宋明好都在打盹，再顛簸也顛不走兩人的瞌睡。
直到林師傅猛地一個刹車，所有人的身體控製不住的往前衝。
“怎麼了，怎麼了？！”姚祺年一驚，騰地直起身。
宋明好也揉揉眼，伸腦袋往外看，外邊黑黢黢的，借卡車燈能看見前方攔路的一堆樹杈。
林師傅錘了下方向盤，低聲道：“路給人攔上了，指定是要過路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