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是農忙季，糧站幾乎沒什麼莊稼人來賣糧，這會兒大院裡隻停了姚祺年一輛拖拉機，但卻遲遲不給他過磅卸貨。
起初姚祺年沒意識到不對，坐拖拉機駕駛座上等著，哪知兩根煙的功夫過去了，還沒動靜。
“大兄弟，怎麼還不過磅呐？”
說話的是糧站一個看倉員，姚祺年在糧站打短工那會兒，兩人擱一塊抽過煙。
“馬上就去，麻煩大哥給我開糧倉。”姚祺年碾了煙。
過完磅，卸掉貨，姚祺年照例要去馬連成那兒算賬。
馬連成存了心跟他杠，劈裡啪啦撥算盤，瞧著很忙的樣子，就是不給他算。
姚祺年也不氣，隨手拖來一把椅子，坐在馬連成麵前和他耗，還不停往他噴煙，大有不嗆死他不罷休的架勢。
最後還是馬連成先沉不住氣，算盤一扔，指著姚祺年鼻子道：“姚祺年你什麼意思，我跟宋明好相親那會兒，是不是你在裡麵攪和的。”
姚祺年順手碾了煙，似笑非笑道：“我憑我自己本事處對象，你管得著麼。”
瞧這話說的，馬連成想擼起袖子跟他乾仗，人都站起來了，打量過姚祺年身高之後，又悻悻坐了下來，仍舊氣不過道：“我當你是兄弟，你可倒好”
他話沒說完，就被姚祺年打斷：“我隻問你一句，宋明好相中你了？”
馬連成僵著臉，沒話可說。
姚祺年反手指指自己：“她相中我了。”
其實姚祺年隻是這麼一說，可聽在馬連成耳中，就像是在顯擺了。
馬連成氣得不輕，打又打不過姚祺年，隻能兩手背後在辦公室裡直打轉。
就在姚祺年以為他要使什麼陰招時，就聽他低落道：“大年，有合適的姑娘，記得給我說一個。”
姚祺年：“”
“最好俊點，個子一定要高，起碼跟我差不多。”馬連成要求還挺多：“你知道我媽怎麼說的？男矮矮一個，女矮矮一窩。”
“多給我說幾個，大年，我跟你說啊，這娶媳婦就跟挑白菜一樣，一定要挑水靈的，那種焉兒吧唧的老白菜梆子，你也彆提，提了我也沒眼看，還有”
姚祺年聽不下去，擺擺手站起來，敷衍道：“行了行了，再說吧。”
說完，又斜眼看他：“我還有事，快點結賬，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使什麼鬼把式。”
說得好好的被打斷，馬連成還不樂意了：“不給你使點絆子，我能咽得下這口氣？”
說歸說，馬連成還是對了賬，從抽屜裡數五塊六毛錢。
姚祺年從他手裡接過米糠錢，正色道：“大成，厚道點，跟誰相就好好相，彆吃著碗裡看鍋裡。”
馬連成道：“看你說的，我這不是想挑個好的嗎。”
姚祺年沒可奈何，隻想遞給他一個尿桶，讓他撒泡尿先照照自己。
從糧站出來，姚祺年又去衛生站給他老丈人送了袋米，可惜去的不是時候，宋明好不在家。
大概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宋醫生接了米，還算客氣的招呼：“中午在這吃吧，也該下課了，等小好回來燒飯。”
姚祺年等的就是這句話，一點也不客氣的應聲：“好！”
因為這袋米，姚祺年總算進了宋家門，地方不大，兩間瓦房，廊簷下支了灶台，連牆搭著水泥台子，鍋碗瓢盆擺在上麵，收拾的還算整齊。
宋明好切菜燒飯的時候，姚祺年就在廊簷下坐著，有宋醫生盯著，兩人都沒說上幾句話，基本都是宋醫生在說。
“過兩天指定要下雨，你看這地回潮回的。”
怕生蟲長黴，宋醫生往牆角撒了幾把鍋灰。
這個節骨眼上，莊稼人就怕下雨，眼見稻穀要熟了，再下雨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天不遂人願，進了十月份之後，雨就沒停過，莊稼人沒法收稻穀，隻能眼看著稻穀長黴爛在田裡。
姚四海心疼的唉聲歎氣：“壞了壞了，上半年一畝田能收八百斤稻穀，下半年要是能收四百斤，都要捂嘴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