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師傅一愣，立馬就明白了, 低聲道：“大兄弟, 你這是要倒賣電器？”
姚祺年點頭道：“有這打算，所以跟你過去先看看行情。”
林師傅歎口氣, 感慨道：“大兄弟, 我也不瞞你，其實我原先也想過弄幾台電視機回來轉手，就是手裡本錢不夠，轉少了掙的錢不夠來回運費。”
加上頭幾年公家對這塊管的嚴，被人舉報了少說要坐幾年牢, 所以儘管林師傅表弟在電視機廠，有門路弄到電視機，他照樣有心沒膽。
這兩年政策寬鬆了，二道販子遍地走，所謂法不責眾，上頭也開始睜隻眼閉隻眼，隻要不太過, 允許部分人先富起來。
林師傅一時間心思百轉，良久之後才主動道：“大兄弟, 我帶你去找我表弟, 再出一筆本錢, 咱兩擱一塊乾, 你看這樣成不成？”
這回換姚祺年愣住了，他倒是沒想過跟人合夥, 隻是先有了倒賣電視機的念頭，才出來找找門路。
眼下聽林師傅這麼說，姚祺年在心裡快速衡量了一番。
首先林師傅有門路，能最快跟工廠掛上鉤，能省去很多不必要麻煩，如果機會好，說不定這趟就能拉回一批電視機。
再者林師傅跑了近十年的長途，不論南方還是北方，他路都熟悉，而且他有卡車，可以隨時有貨隨時運。
即便林師傅手裡本錢不多，不過不要緊，他手裡有一筆存款，如果不夠，還可以把姚四海的錢挪來用，足夠先做一筆買賣了。
思及此，姚祺年道：“成，咱倆擱一塊乾，林哥你可得加把勁，疏通好門路。”
林師傅一聽，喜上眉梢：“那還用說？！我那表弟，打小跟我穿一條開襠褲的關係，好著呢！”
姚祺年也笑起來，遞他根煙，轉道：“林哥，我問個實在的，你手裡能拿多少錢出來？”
聞言，林師傅有些赧然，紅了臉道：“我頭些年在運輸隊開車，一個月工資三十四塊，家裡還有婆娘奶娃要養，去掉日常開銷和人情往來，實在存不到錢，我恐怕最多隻能拿出一千來塊現錢。”
怕姚祺年有意見，林師傅忙又道：“錢不夠，我回去再找人借。”
“林哥，你先彆急。”姚祺年道：“等到了咱們先探探情況再說。”
見姚祺年臉上沒有半點不滿，林師傅自然應好，懸在嗓子眼的心也歸了原位。
一路無話，林師傅卡車開到上海時，已經是夜裡十點多，兩人商量一番後，決定先把卡車先停靠在電視機廠附近，等明天再去找林師傅表弟。
時下幾乎每個省都有一到兩個生產電視機的工廠，雜牌林立，但尤以首都和上海生產出來的電視機名聲響亮，質量也更有保證。
像上海，就有飛躍、金星、凱哥、星火、百花、上海等電視機製造廠，其中叫得最響的還是飛躍、金星和凱哥，誰家要是能有台這三個牌子的電視機，肯定要到處炫，一點也不遜於幾十年後的奢侈品。
林師傅的表弟就在飛躍電視機廠，也叫無線電十八廠。
兩人在十八廠附近找了間招待所住下，休息一夜後，轉天林師傅要先去附近的食品廠裝貨，姚祺年沒彆的事，也跟去看了看。
林師傅這趟負責調運的是第一食品廠產的大白兔奶糖、梨膏糖、樂口福、鐵皮罐頭之類的雜貨。
林師傅來的次數多，跟倉庫調運員也熟了，能直接從廠裡買這些東西，比百貨商店便宜不說，也不要票。
“大兄弟，你買不買？過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買點給你媳婦兒吃。”林師傅笑嗬嗬道。
姚祺年嘀咕了聲媳婦兒，想到宋小好那能吃樣，樂著了，屁顛屁顛去倉庫裡裝了好些零嘴。
不過姚祺年也沒把芳芳和七斤忘了，又給七斤買了兩罐奶粉，給芳芳買幾包糖。
等裝好貨，已經快中午，兩人隨便吃過午飯，到下午上班的時間了，才去電視機廠找林師傅表弟。
林師傅表弟姓周，全名周海平，個子不高，圓乎臉龐，笑起來透著和善。
彆看周海平歲數不大，但本事不小，三十多歲就當上了車間技術組長，平時負責下車間指導技術工作，沒事的時候就在辦公室喝茶看報。
這會兒林師傅和姚祺年就在他辦公室。
互相介紹，一番熱絡寒暄之後，周海平客氣的招呼姚祺年坐，忙活著洗搪瓷缸泡茶。
“大哥，怎麼有空過來了？”周海平笑著道：“我媽這兩天還在叨念你呢。”
林師傅道：“回頭再去看我姑，我找你有事。”
周海平給林師傅和姚祺年各遞了根煙：“什麼事？”
“就是”林師傅動動嘴，一時也不知道從哪兒說，乾脆朝姚祺年看：“大兄弟，還是你來說。”
姚祺年沒拐彎抹角，直接道：“周哥，是這樣，我和林哥想從你這轉一批電視機，你看能不能給我們弄一批。”
說到這兒，姚祺年略低了聲：“價錢好商量。”
姚祺年指的價錢可不是從廠裡買電視機的價錢，而是轉一台電視機要給周海平的多少錢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