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時時刻刻背負著他們的靈魂在前行的,安敢停歇。
“犯罪者非人。”那個雄渾的聲音循循善誘,撫慰著惶恐不安的心:“不需要有負罪感,竹晚,你是把他們輕如鴻毛的生命,轉化為光明和正義的英雄。”
——在戰場上量化生命的行為是錯誤的,但在裡世界將罪犯的生命轉為臥底工作的資本,是正確的。
為了正義。
尊敬孺慕,視為光的首領是殺父仇人,是導致他一切苦難的仇源頭,而告知他這一切的戀人
強忍著理智,條野采菊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撫摸上少年的眼角,驕傲的無明之王聲音顫抖,似乎在央求:“我可以離開稻川會,可以不報仇,但是竹君。”
“和我一起走吧”
竹君的話語
從頭到尾,就不想和他一起離開啊。
翠綠發的少年勾起唇,金色的瞳子倒映著上麵人的模樣,和滿夜幕的星子,因為咽喉被掐住,聲音沙啞,卻吐字清晰。
“我真的很喜歡你,喜歡的要死,但是啊,條野。”
“你和我的理想相比不值一
提。”
“我就是這樣,卑劣惡心到骨頭都裡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的自私者。”
為了錢,為了視若生命的寶石。
他能付出一切,犧牲一切。
理性到讓人毛骨悚然。
“我是不會離開稻川會的。”
‘咚’‘咚’
秋山竹晚嘴上說著無情的話語,熾熱純真的愛意,無可奈何的悲傷,卻自那顆跳動著的溫熱心臟傳到無明之王的耳中。
‘騙你的,對不起’
那少年彎了彎眉眼,有晶瑩淚珠從眼眶中流出,打在冰冷的岩石上,他抬起手,輕輕觸碰上條野采菊的發梢,隨後一根手指抵在白發少年唇前。
‘噓’
我愛你。
秋山竹晚坐在冰冷的岩石上,目送著條野采菊離去,一隻手抓著錄音筆,耀金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光輝,木然冰冷。
這隻錄音筆,是夏川倉也交給他的,否則已經被發現了調查行為的秋山竹晚怎能弄到有心人摧毀的鐵證。
錄音裡的那場襲擊理所當然的是夏川倉也安排的滅口,酒吧的人無一幸免,連場地都被焚燒殆儘。
白霧縹緲中,泡在溫泉池子裡,半身紋身的中年男人眯著眼,招招手,讓部下送來一隻盤子,隨後屏蔽了左右,才解釋了這隻錄音筆的來由。
“負責襲擊的人中,有個和你一樣愛財的,他在撤離前翻了酒吧裡客人的錢包,發現了這個,交給了我,可能是愧疚吧,我把這個證據留了下來,沒想到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
養尊處優滿是橫肉的臉在溫泉的高溫氣流下微微扭曲:“把這個給條野聽,他絕對忍不住,那孩子就是這樣的性格。”
秋山竹晚抬眼:“直接殺了他不是更簡單。”
聽這般冷漠的言語,夏川倉也嗤笑一聲,看秋山竹晚的眼神鬆動一點:“殺意的心聲太過明顯,你瞞不過無明之王,再說,你真的下得了決心殺了他嗎?”
“您說的對,我做不到。”
就像伊甸園的蛇引誘夏娃吞下禁果,夏川倉也看著眼前掙紮的少年,伸出手,大拇指上是一隻成色極佳的玉扳指。
“虛無縹緲的愛情和實際抓到手裡的權利、金錢,你知道該怎麼選,秋山。”
穿著一身藍白夾克的少年單手抓著錄音筆,指骨泛白,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首領,金瞳中閃過一絲憂慮:“我明白,但,是否有朝一日,我也會成為您與他人探討的主角,首領。”
“隻要你不背叛稻川會,就不會有那麼一天。”夏川倉也好整以暇的盯著秋山竹晚:“本博那個蠢貨是因為吃裡扒外,自以為是,條野是我早年缺人,被迫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心中有愧,不得已而為之。”
秋山竹晚死死的盯著他,試圖從這位首領的表情中找出破綻:“赤西涼太呢?”
“他隻是個空有實力沒有腦子的白癡罷了,不配和本博、條野混為一談。”夏川倉也在水中換了個姿勢,臉上掛著笑容:“你比他們都聰明,秋山。”
秋山竹晚將錄音筆收到口袋裡,緊貼心口,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野獸般的冰冷,少年單膝下跪,就在濕漉漉的浴池地上,水漬打濕了黑色的長褲,留下一道醒目的水痕。
“我明白了,首領。”
“我會為您獻上全部忠誠,在您拋棄我之前。”
“現實、涼薄、聰明。”夏川倉也勾起唇:“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秋山。”
秋山竹晚掃過在他們不遠處一顆筆直的鬆柏針葉之間,微不可見的一點紅光,有蟬在上麵不知疲倦的歌唱,掩蓋了竊聽器工作的聲音。
清瘦的少年向後躺倒,躺在方才磕在岩石
上溢出,又通過異能轉移給他人的那片鮮血上,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聲音卻是冰冷,完全聽不出麵上的頹然。
“第一步計劃完成了,首領。”
“知道了真相的條野會叛逃,會報仇,然後,就可以擊殺他了。”
夏川倉也的第一步計劃完成了。
他的第一步計劃,才剛開始啊。
怎麼可能讓夏川倉也殺了條野采菊。
想起剛才條野采菊離開時留下的溫柔一吻,秋山竹晚痛苦的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同時使用【偽裝檔案】操控痛覺和心跳的兩項太累了。
好在最近有好好吃飯,胃不疼。
他張開雙臂,就這麼在刮著風的岩石上睡了過去,像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