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1 / 2)

從那個手術台上醒來後,渾身疼的好像被車反複碾壓過,胳膊、腿、每一寸皮膚,每個被動過手腳的器官都在腐爛,身體在排斥,早該沒知覺的眼睛火辣辣的疼,幾百米外的各種聲音也不顧主人意願在腦袋裡擅自吵作一團。

每一秒都是生不如死的地獄。

條野采菊卻掙紮著活了下來。

理由很多,但總歸隻有一個,不想死而已。

“恭喜你,從危害社會的渣宰變成了可以保護國家的英雄。”那個幼女哈哈大笑著,用一副他占了大便宜的語氣說:“這份工作可是很受女性歡迎的。”

填報信息,洗白,訓練,入職。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人問過條野采菊的意見。

因為不每個月進行一次維護手術就會死,所以不用擔心背叛,因為不合格的獵犬會被淘汰,停止費用高昂的維護手術,也不用擔心他不好好完成任務。

好在,條野采菊對身份的變換並未有不適應,因為他的軍旅生涯和福地櫻癡說的一樣。

“不觸犯法律就能傷害他人,用慘叫和絕望取悅自己,隻要殺幾個犯人,人們就會對你大加讚揚,出人頭地,這不是很好嗎。”

獵犬和犯罪分子,都是殺人,不過前者萬人敬仰,名正言順,後者萬人唾棄,東躲西藏。

除去倫理,手術,受製於人,獵犬的工作對條野采菊來說,的確是得了天大的便宜,如魚得水,除了

“在東京塔上對我開槍的那個人呢,他也被做了手術嗎?”剛換上新軍服的白發少年接過裝了自己東西的盒子,發現自小帶大大的流蘇耳釘少了一隻:“我的耳釘呢?”

“他在被移交法務部的路上被同伴救走了,我和燁子當時都不在附近。”福地櫻癡有些憤憤的說:“至於你的那隻耳釘,可能是移送的途中丟了吧。”

竹君還活著啊。

條野采菊沉默著在左耳戴上了那隻僅剩的耳釘,把盒子裡躺著的那隻禦守收起:“秋山竹晚到底是什麼人。”

在東京塔上,失去意識前,他隱隱聽見一句。

“這就是黑衣組織的綠方威士忌?傳說中可以操控心跳和痛覺的異能者?”

操控心跳的異能者

福地櫻癡回答:“他是個由謊言構成的男人,最擅長欺騙他人和偽裝自己。”

謊言,欺騙,偽裝。

原來所有的愛意,歡快,都是異能虛構出的嗎。

一想到他的小騙子可能變了另一幅模樣,歡快的恭維著,依偎在其他人懷裡,揣摩著他人的喜好,條野采菊就憤怒的難以呼吸。

他曾在心中構建出無數遍重複的場麵,也想過該如何報複,或者直接殺死可恨的欺騙者,或者讓他淒慘無比,但真的到了這一天,條野采菊的心情卻平靜的難以言喻。

不需要他動手,秋山竹晚的出場便狼狽至極,像隻打架打輸了的野狗。

鮮血染紅了大半衣服,渾身破破爛爛,心聲微弱疲憊,手腳無力,似乎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危機的惡戰,內裡卻毫發未損,渾身沒有任何傷口。

和他這個人一樣,表裡不一。

條野采菊對秋山竹晚感興趣便源自他的異同,可真相是那些口是心非也是表演。

聽著那人在看到他那一瞬湧起的驚慌,猝不及防,意外,愧疚,害怕的混雜心聲,條野采菊微微勾起唇,心底愉悅。

“好久不見,竹君。”

秋山竹晚現在腦子是亂的。

從魏爾倫手下逃離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精力,他現在疲憊至極,實在提不起心神在短時間內思考該如果應對現在的困境。

況且,

他現在不能用異能。

秋山竹晚必須保證在危機解除前,【偽裝檔案】的連接一直在魏爾倫身上。

跑不了,沒辦法。

看著穿著一身軍裝笑著看著他的戀人,秋山竹晚莫名覺得委屈。

在做臥底培訓的時候,老師說:做臥底最難的,就是在被拚死保護著的人們用厭惡的目光唾棄,被親人朋友,摯愛之人用不可置信的異樣目光看著的時候,是否能堅守初心。

秋山竹晚一直覺得,父母雙亡,自小漂泊沒有朋友的他是不用擔心後者的,直到現在脫胎換骨的條野站在他麵前,用對待罪犯的挑剔態度對他時,心中的不平和酸澀,化作驚濤駭浪快要將他吞噬。

明明他也是警察。

纖細的少年抿了抿唇,金瞳中沾上幾絲水霧,邁著輕飄飄的步子走向白發的軍警,帶著自暴自棄和幾分討好的抱住他,像是尋求安慰的敗犬。

“我好想你,條野。”

條野采菊不僅沒躲,反而順手將人攬到懷裡,溫柔的摩挲著少年的發絲和側臉輪廓,予以撫慰,他感受著秋山竹晚溫熱的體溫,恐懼和依戀交織在一起的複雜心聲,微微勾著唇,嘲諷道:“離開我之後,你過的還真是落魄。”

想也不用想,這些年,這小騙子估摸著又是晝夜顛倒,飲食混亂,清瘦到一隻手就能圈到懷裡,又曆經了場惡戰,用異能在外抵舔乾淨傷口,才精疲力儘的回窩歇息,結果被他抓了個正著,連跑的力氣都沒有。

他本來還很期待貓捉老鼠的追逐戲呢。

條野采菊有些失落。

秋山竹晚嗚咽一聲,乖順的把腦袋埋在他懷裡:“是好累。”

態度溫婉低順,令人憐惜。

可惜

條野采菊冷笑一聲,撥弄發絲的指尖略用了點力氣,在聽到少年吃痛的‘嘶’聲後,才愉悅的勾起唇,一字一句道:“可惜,我不會再相信你了,竹君。”

“準備好用卑劣的哀鳴取悅我了嗎?”

這個小騙子,連心口不一的複雜表演都能做出,如何取悅他人更是信手拈來,心跳,表情,言語都是精心設計。

他還有什麼是真的?

哦,不對,秋山竹晚自己說過,他的‘共享’‘轉移’等異能不能同時使用,也就是說,東京塔上,把視覺交換給他的秋山竹晚無法掩蓋心跳。

所以,當初竹君下定決心想殺他是真的。

‘臥底’啊。

條野采菊氣息逐漸冰冷,指尖垂到頸側,薄薄一層皮膚下,脆弱的心臟平穩的一下下跳動著,將搏動血液運送全身,隻要他稍微用點力,彆說脆弱的頸動脈,以獵犬的力氣,最堅硬的頭蓋骨也會化為齏粉。

“嗯。”秋山竹晚悶悶的應了句,像是沒察覺到危險,他輕輕在對方心口蹭了蹭,將白皙的脖頸送到對方手下,輕聲道:“帶我回家吧,條野。”

聽他有恃無恐的心聲,條野采菊笑了:“好啊。”

就算知道秋山竹晚罪大惡極,沒有證據也沒法將其繩之以法,更何況條野采菊要的是報複,所以隻要取悅他就能活命,這小騙子看的夠清楚。

正好,他對把秋山竹晚送進監獄也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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