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的事,老師偶爾會給他講解一些,他隻懂得個大概。
說的再多,也比不上身處其中領悟的快。
韓鏡信中提及的事,他倒是樂見其成,如若舅父真的去華陽縣任職,日後他去了那邊,倒是有了安寢之所,還能多留些日子。
這位舅父陳思然,是陳家二房嫡出,寧鳳章正兒八經的親表舅。
因二房人丁單薄,隻有陳思然這一老來子,所以和陳景卓的感情極好。
寫完信,他叮囑書童送了出去,便開始等待消息。
在寧鳳章看來,此事並不難。
陳思然的嶽父在京中吏部任職,聽陳景卓提過,他這位小叔的嶽父為人還算正派,對這位女婿很是看重。
此事如若陳思然同意,他的嶽父自然不會拒絕。
隻是平級調任,而非升遷,就是不知陳思然是否願意。
原本寧鳳章聽其外公的意思,這位表舅在任上表現極好,不意外這兩年會被調任到府城任職。
秦鹿這邊,縣令夫人又宴請了她幾次。
得知她已經給那邊去信,甚至還差家中仆人送來了好些禮品。
秦鹿和韓鏡包括胡言,都沒動這些禮品,日後萬一沒辦成,還得給人退回去。
若是辦好了,那邊恐怕會送上不少東西。
東西不東西的,秦鹿還真不在乎,劉氏的霸道強勢倒是領教到了。
一直到臨近九月底,天氣驟然變得冷起來,寧鳳章的信才姍姍來遲。
信中說事情已經定下來了,明年年初,陳思然便會來這邊任職。
至於華陽縣令,則會調派到隔壁擔任同知一職,官職聽著很唬人,奈何此官職一般沒有定員,可以一名兩名,也可以三名四名,看似是知府的副職,輕易便能架空你。
可好歹是正五品,對於連跳三級,縣令和劉氏都對秦鹿表示了感謝。
一頓飯賓主儘歡,劉氏親自送秦鹿出府,臨行前還塞給了她一個紅封。
“嗬,一千兩?好大的手筆。”胡言看到秦鹿取出來的銀票,也是吃了一驚。
秦鹿抖了抖銀票,笑道:“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這般諷刺?”胡言笑。
“一個縣的灰色賺錢渠道,都掌握在縣令手中,十萬兩都隻算小數目。遇到哪些昏官,不知得翻多少倍。”
秦鹿眉眼間染上冷意。
倒不是說她痛恨這群人,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下屬,沒必要。
可日後她兒子登基稱帝,下邊的人還如此大肆斂財,恐怕注定要血流成河。
她尊重生命,奈何有些時候,生命就是如此的輕賤。
將銀票遞給胡言,“放著,等新任縣令上任,送回去。”
“是!”
秦鹿隻賺該賺的錢,這張銀票是多少華陽縣百姓的民脂民膏,她還真沒那麼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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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劉氏那邊得到確切的消息,並未急著和秦鹿撇清乾係。
大概是覺得秦鹿好用,日後說不得還能有用得上的時候,斷的太早,生怕看走了眼。
好在秦鹿此時能夠拒絕對方的邀約,也不怕劉氏在背後搞小動作。
非必要,她並不想殺人。
一場暴雨衝刷大地,順著屋簷垂落,愣是變成了雨幕。
奔雷嘶鳴幾聲,胡言撐傘小跑過去,本打算給它添加糧草,卻發現角落處在漏水,已經濕了一半。
抬手在馬背上拍了兩下,“等著,我換蓑衣給你重新遮一下。”
回到房中麻利的換好蓑衣,抱著一捆稻草,踩著木梯上去,在棚頂加蓋了幾層,下邊還墊了好幾層油紙,防止滲漏。
天氣愈發冷了,馬棚三麵無遮擋,之後還得重新搭建,省的冬天來臨被折騰垮掉。
這家夥可是家裡最值錢的了,全華陽縣,隻有這麼一匹馬。
修整好馬棚,胡言下來給它重新添加了草料,裡麵還加入了豆渣。
“吃吧,吃的壯壯的。”
伺候好奔雷,又去廚房檢查了窗戶,廚房裡間放的可都是各種曬乾的蔬菜,冬季裡還能看到的新鮮蔬菜,隻剩下大白菜和菠菜等有限的抗凍菜品,因此秦鹿特意在蔬菜比較多的時候,晾曬成了菜乾,冬天隻需要溫水泡發後就可以吃到。
味道肯定不如新鮮時的好,總比沒有強。
作為秦府的管家,胡言剛開始有些笨拙,如今是越來越稱職了。
管理家中賬目,外出采購也學會了砍價挑選,曾經隻提筆握劍的手,也學會了燒火揉麵,餃子甚至也能包的特彆漂亮。
檢查好家裡的一切,回到房中一頭倒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腦子裡卻始終都安靜不下來。
下雨天,於他來說可不是個讓人開心的日子。
他所有的一切,都終結在一個大雨滂沱的黃昏。
“篤篤篤——”
外邊一陣敲門聲。
起身去開門,韓鏡撐傘站在門口。
側身把人讓進來,“小公子找我有事?”
韓鏡笑道:“胡管家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胡言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笑了,“倒是險些忘記了,多謝小公子。”
是了,今兒是他的生辰,賣身契上寫著呢。
“難為小公子記著。”
“晚上娘說給你好好慶祝一下,我也送你一份生辰賀禮。”
胡言倒是不免好奇了,興味盎然的看著眼前的小男娃。
韓鏡清了清嗓子,道:“我許你一個條件,隻要在合理範圍內,我都能應你。”
“那我須得好好想想。”胡言頓時來了興趣。
韓鏡勾唇,因年紀小,顯得頗為天真,“謹慎些,免得後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