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糖醋排骨調味的精髓便在於糖醋的選擇上,這其中也有很多講究,傳統做法多用紅糖、白糖以增甜味,用米醋或香醋以添酸味。然而在新派廚師的手上,為了追求甜酸味的複雜多變,但凡能帶來一絲酸甜味道的,哪怕是番茄醬、蘋果醋也都毫不猶豫地加入到烹製之中,那可當真是挖空了心思。
而伏黑純的做法則是新派與古法兼而有之,她偏愛用白糖炒糖色,其甜味清純,不會奪了排骨的本味。而醋卻是用的常人少用的意大利黑醋,這種色澤深沉如墨的黑醋以釀酒葡萄發酵而成,酸度既不會過於刺激,又能恰到好處地提升排骨的鮮美,甚至還帶著一絲輕盈的果香。
當鍋裡的溫度逐漸升高,那白糖逐漸融化成晶瑩的糖漿,而後更是漸漸變色,開始泛起細密的泡泡。當那一塊塊焯水後的排骨下進鍋裡的時候,焦糖色的糖泡迅速裹上,猶如一個個待嫁的新娘,羞澀地披上了焦糖色的嫁衣。
還沒等到飯點,餐廳裡就已經顧客盈門,侍應生抵不過催促,已經貓進來偷看過幾次進度了,而伏黑純的糖醋排骨,也已經差不多到了最後的工序。
當大火收汁過後的排骨掀開鍋蓋,伏黑純輕輕淋上一勺醋翻炒均勻,又撒上一撮熟白芝麻,鹹鮮酸甜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伏黑純將糖醋排骨端出廚房的時候,為了爭奪這頭號的歸屬,中餐廳裡早已掀起了一場唇槍舌戰。
“不管怎麼說,先來後到的道理總要講的吧?”佩戴墨鏡的少年身高超過了一米九,有著肆意張揚的白發,仿佛光憑氣勢就能壓倒一切,“明明是我們先到的!”
而在他旁邊的同伴高挑消瘦,神情有些尷尬,似乎對這樣在餐廳裡變成顯眼包很無可奈何。
這倆人正是咒術高專的二年級學生,五條悟和夏油傑。在追蹤真人的行蹤數日後,他們終於鎖定了這間名為至味的餐廳,為了一探虛實才來到這裡,卻沒想到在這裡沒找到那隻特級咒靈,倒是情不自禁地被彌漫的料理香氣所俘獲,於是索性坐下來準備用餐。
“實不相瞞,彆看這個少年看上去氣色如常,實則早已病入膏肓了。”太宰治指著中島敦滿懷傷感地說著,“他的時日無多,最後的遺願就是能吃到今天第一份的糖醋排骨。”
“啊?”聽到太宰治的說辭,中島敦驚訝地微微張開嘴巴,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自己,他本想反駁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始吐槽,怎麼為了一份糖醋排骨,他就時日無多了啊!太宰先生你要編瞎話不能用自己舉例嗎?
“太宰先生,沒有必要為了一份料理,就讓自己的同僚病入膏肓吧?”跟太宰治這樣的牛皮糖打交道,五條悟直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
至於他為何能一眼認出太宰治,這倒毫不意外。盤踞著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兩大異能組織的橫濱,外界是水潑不進針紮不透,儼然成了咒術界以外的獨立王國,而這其間所有事件的幕後黑手,總有太宰治的影子,五條悟早已久聞大名了。
就比如上次橫濱誕
生了一隻特級咒靈,五條悟火急火燎地趕過去,卻發現當地竟然沒有咒術協會的分支機構,甚至連個輔助監督都找不到。當他終於趕到特級咒靈的誕生地時,所見到的隻有那隨風而逝的殘骸,以及太宰治輕飄飄的一句話。
“橫濱的事情,就不勞咒術師費心了。”
“那五條家的家規裡麵,難道就沒有一條是尊老愛幼嗎?”太宰治微眯著眼睛,雖然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對方是曾有過一麵之緣的五條家的未來家主,據說是誕生之初就改變了咒術世界的均衡,讓無數咒靈和詛咒師打心眼裡畏懼的存在,但他依然不肯作出任何讓步。
在太宰治看來,所謂的咒術界,完全是一潭死水,被一群腐朽不堪暮氣重重的廢物所把控,嘴裡喊著光明的口號,背地裡卻不知乾著什麼齷齪的勾當,也不知道哪天就滾落到深淵裡去了。
而這幫咒術師竟然敢故意將特級咒靈投放在橫濱郊外,試圖釀成災禍後再出手撲滅,以這種卑劣手段染指這座港口,在太宰治眼裡就更是罪無可恕了,也難怪他對咒術師沒有絲毫好感。
五條悟快被對方的無恥說辭氣笑了,作為咒術界的明日之星,五條悟自出生開始便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向來是無法無天慣了,卻不巧碰見了個更加無法無天的主,索性連敬語都懶得用了,“你算哪門子的老人啊!”
“那個……”伏黑純恰到好處地打斷了他們的爭論,“我從剛剛就想說,這裡其實有兩份糖醋排骨……”
氣氛陡然變得尷尬起來,兩邊一下子扭過頭坐了回去,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伏黑純隻好憋著笑將兩份糖醋排骨依次送上。
渾然不覺自己此前被咒術界高層當槍使了的五條悟,交叉著手坐在那不願說話,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對方針對,夏油傑卻早已按捺不住了。他的專有術式「咒靈操術」,雖然能夠降服操縱被擊敗的咒靈,但代價卻是將咒靈轉化為咒力玉的形式吞咽下去,每次他都感覺像是在吞下擦過嘔吐物的抹布,迫切需要美食來洗刷腸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