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綜合大學。
機甲訓練場內人滿為患,大二到大四的機甲駕駛係學生將階梯看台充塞得連蚊子進去飛一圈都要夾斷腿。場內是兩台小型教學機甲,一黑一藍,黑色的剛被摜飛出去,姿態頹廢地堆在場邊,像坨巨型工業廢料,另一台靜靜立在場中,藍色防護罩上連道劃痕都沒有。
鈍刃的訓練用鋼劍在黑色機甲被錘得殘破不堪的防護罩上敲打,點出兩處實戰訓練前反複強調過的防護要點。
“下次注意。”擴音器裡傳出命令,聲線低沉冷冽,“起來。”
“是……是!”黑色機甲裡的駕駛員是機甲駕駛係四年級的一位優等生,短短五分鐘的對戰練習,腦子都被顧修寒捶通了,一邊鼻青臉腫地懷疑人生一邊連滾帶爬地撐起來。
作為帝國排名前三的高等學府,帝國綜合大學下轄的軍事學院向來享有令其他軍事院校羨慕到咂舌的教學資源,受聘為帝國綜合大學客座教授,偶爾來軍事學院授課的高級軍官不在少數。但請動顧修寒這種級彆的大佬來指導機甲駕駛係的學生……放在以前確實是校方連做夢也不敢夢的事情。
機甲係的學生們自然也沸騰了。
有些大膽的大一新生甚至逃了入學的軍事訓練溜過來圍觀顧修寒上課。
顧修寒的教學風格秉承了他本人性冷淡式的行事作風,半句熱場的閒話都沒有,言簡意賅講要點,講完就拎出學生代表現場演示,教的全是戰場上實用的技能和殺招,這麼一會兒工夫已經錘爛了三套防護罩,看得學生們既振奮又害怕。
距離這節課結束還有半小時,阮語推開訓練場看台後方的門溜了進去。
開學到現在都整整一周沒見到顧修寒了,可把黏人小魚想壞了。
人太多,阮語擠不進去,踮著腳往訓練場裡看。機甲駕駛係入學體測的門檻相當高,篩選出來的基本都是A級或以上的基因,學生們個個人高馬大,身高普遍直逼一米九,肩寬體闊,紮紮實實凝固成一堵人牆,放眼望去全是後腦勺。
阮語好奇顧修寒上課什麼樣,在人牆後方左躥躥,右躥躥,試圖通過那些縫隙往訓練場裡瞄一眼,起初是尊嚴尚存的踮腳,結果怎麼踮都看不到,急得連蹦帶跳,撲騰得像上了砧板。
阮語:“……”
他好像不算矮啊中等身高罷了,這些人吃什麼了一個個長成這樣?!
好在這群人很快就發現了他。
“誒,你不是……?”片刻前還激動到鬼喊鬼叫的莽撞男生頓時靦腆起來,招呼打了半句臉就漲紅了,扭頭粗著嗓子擠同伴,“去去去,往那邊點兒,給人讓條路。”
“彆特麼擠了!再擠蛋擠碎了!”同伴正口無遮攔地罵著,回身一看,頓時麵紅耳赤地啞火了,轉回去一個搡一個,強行開辟出一點寶貴空間供阮語通過。
機甲駕駛係的學生沒有不崇拜顧修寒的,就算不關注偶像私生活也大抵知道上將有個沒血緣關係的人魚弟弟,消息靈通些的則清楚阮語姓甚名誰,而且早就不是“弟弟”了,再將這些傳言與入學時掀起八卦狂潮的那條小人魚聯係起來……總而言之,再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也知道阮語和顧上將關係不一般,當然得直接請到“VIP席”——說白了就是看台最前麵的護欄那裡。
刨除這些因素,阮語也確實是看一眼就惹人喜歡,令人想照顧照顧。
小人魚不單是能勾得人心浮氣躁的漂亮,同時也很可愛,因此那種與x吸引力有關係的“喜歡”隻占據很少的比例,畢竟對可愛到一定程度的對象動歪心思的話會令人升騰起迷之罪惡感。占比更多的是像在大街上偶然遇到稚嫩幼貓朝自己撒嬌的心情,既受寵若驚想為它做些什麼,又擔心自己反應過度惹得幼貓畏懼,於是恨不得連呼吸都輕輕屏住的……憐愛的心情。
考慮到集體生活不能給人添麻煩,阮語來學校報到前努力練習了收斂精神波動的方法,儘量不影響到同處一室的其他生物。
否則可以想見那種令人喜悅又放鬆的精神波動彌漫整間教室時,教授與一屋子學生滿臉安詳愜意,向日葵一樣笑眯眯上課的詭異情景……
而事實證明阮語無論釋不釋丨放精神波動都一樣惹人喜歡。
人牆主動分出一條小路,阮語一路道著謝挪到前麵,扒著圍欄朝場內看。
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顧修寒觀察力敏銳得離譜,阮語才出現在場邊,那台藍色機甲就扭頭直直看了過來。
依照帝國傳統,阮語這批新生入學後先要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封閉型軍事訓練以提升身體素質,全員都要參加,連精神療愈係的學生都逃不掉。
帝國人口以智人為主,其他各種族的智慧生物雖然占比較少,但加起來的絕對數量可不少,而不同種族客觀存在體力差異,因此訓練強度分為幾個檔位,體力弱勢的人魚自然被劃分到最輕鬆的訓練檔位去了,不然阮語也不會這麼早就結束了訓練跑來看熱鬨。
阮語穿著學校統一發放的訓練服,迷彩短袖、作戰長褲和中筒軍靴,自覺神氣又利落,帥得不像話。可事實上是被皮帶勒出了細細的一截yao,凸顯出漂亮得惹人伸手握的弧度,訓練過後的臉蛋還粉撲撲的,凝著一點花露似的汗,這些就算了,他還把胳膊趴在圍欄上,再自然不過地稍稍翹著小屁股……
不算多誘|人
也就是讓顧修寒操控的藍色機甲轉著頭一直看的水平。
那名學生以為機會來了,試探著衝上去,結果被顧修寒頭也不回地掃飛了。
黑色機甲重重落地,又摔成一坨失去夢想的工業廢料。
看台上又是一陣哄笑與叫好聲。
隨即,顧修寒轉過頭繼續上課。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也沒察覺到阮語在看他上課。
一副很有職業素養的嚴冷模樣。
可實際上……
一些見不得光的惡劣臆想已經在大肆蔓延——
規格與“星寒”沒法比的教學用機甲,操作艙逼仄狹窄,顧修寒一個人坐在裡麵都算不上寬敞,更彆提再塞進一個阮語。
一定要說有什麼優點,就是艙室絕對封閉私密,為保證抗擊打能力,機甲通體由高強度金屬外殼覆蓋,觀察外界依靠的是屏幕與攝像頭,駕駛員在裡麵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知道。
屏幕清晰度太高,視覺效果與透過玻璃看外界沒有區彆,因此不關閉屏幕的話,身處駕駛艙的人會有一種“外麵能看進來”的錯覺。
不難想象阮語因此緊張到臉蛋沁汗,眼睫顫抖的模樣。
艙室太小了,兩人擠得幾乎伸不開手腳,阮語既細又肉鼓鼓的腿彆扭地搭在操縱杆上,小tui肚都硌出了紅印子。
這事放在平時他一定要哼哼唧唧發揮起來了,這時卻一反常態的老實。彆說是沒硌疼,就是真被顧修寒不小心弄疼了哪裡也隻有眼含淚花不敢做聲的份,生怕時間拖得太久,“薄薄一層玻璃”外會有人忽然路過窺破艙內的隱秘,隻想趕快讓顧修寒舒服了好放他走。
為了達成儘快跑路這一目的,就算是阮語平時不大情願做的事情,這時也變得積極起來。
包括那次在治療椅上答應過顧修寒的禮尚往來。
軟乎紅潤的嘴唇肉被撐得缺血泛白。
小巧的喉結不住滾動,也不知道咽了什麼。
還會含糊又委屈地,一直很小聲地催問顧修寒好了沒,還有多久還能好之類的笨蛋問題。
這樣一通欺負挨下來,阮語哭得厲害,滿駕駛艙都是粉融融的小珍珠。
為了不被下一個使用機甲的人看出端倪,顧修寒還將珍珠一顆顆拾起,用紙巾包成一小包揣進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