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忱展開絹紙,這張薄薄的絹紙寫得密密麻麻。
他先是一眼掃過,忽而嘴角揚起了愉悅的弧度。
秦沉莫名:“公子,您笑什麼?”
這飛鴿傳書左不過是京城裡頭的一些消息罷了,每隔三日都會有一封,懷景之這廝總不至於見公子要回來了就不靠譜的去寫什麼笑話吧。
謝應忱不答反問:“你兄長秦溯是不是娶了鎮國公府的大姑奶奶?”
秦沉點了頭。
他是靖安伯的庶子,他的嫡長兄秦溯娶的是老國公的女兒顧氏。
對了。這麼說來,他和顧大姑娘好像還是親戚?
“景之傳信說,明日宮門當值的是秦溯。”
因為這?這也不好笑啊……秦沉一頭霧水。
謝應忱抬手把絹紙放到了燭火上,燒成黑燼。
沒過多久,西院的燭火熄了。
謝應忱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一直到辰時才醒,出了一身薄汗,但一晚上都沒有咳一聲。
就連秦沉也發現他臉色明顯好了不少。
“公子,早膳送來了。”
“是野菜蒸餃,還是熱的。”
公子這邊剛起,早膳就送到了,不早不晚,似是算準了他什麼時候會醒。
那小丫頭……不對不對,那位顧大姑娘不止懂醫術,還真是個神算子?!秦沉覺得自己應該跟她討教一下關於“血光之災”的問題,他剛二十,總不能太英年早逝了吧?
用過早膳,又喝下了一碗湯藥,謝應忱就要回京了。
秦沉先出去備馬,沒一會兒就從外頭進來,說道:“公子,顧大姑娘來了。”
謝應忱驚訝了一瞬,抬步出門。
顧知灼正湊在一匹半大的白馬前,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略略側著頭,露出了姣好明媚的側臉。
白馬馬身雪白,神采奕奕,鬃毛比普通的馬更長,也更加濃密,通體上下沒有一根雜毛。
許是聽到了動靜,她回頭看了過來,笑逐顏開。
“謝公子,早上好。”
白馬親昵地用濕漉漉的鼻子蹭著她的手背,催她摸摸自己。
顧知灼隻顧看著謝應忱,隨手摸出一顆糖塞給馬:“您要走了嗎?”
白馬吃完了糖,又用尾巴輕輕拍著她,對這樣敷衍有點不太滿意,它繞到她跟前,非要站在她和謝應忱中間,馬首高抬,驕傲地朝她展示自己油亮水滑的鬃毛。
秦沉仔細想了想,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這馬是他們路過滄州時買下的。
一匹不到一歲的小馬。
本是野馬,馬販子在射殺了母馬後,就把它套了過來。
他們看到的時候,它因為不吃不喝,瘦骨嶙峋的。
公子說這是一匹好馬,死了未免可惜,就買了回來。
“顧大姑娘。”謝應忱走上前,摸了摸馬頭,溫言道,“你能送我們回京嗎?”
白馬衝他打了個響鼻,顧知灼撫著白馬鬃毛的手頓在了那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千秋節的事……您也知道了?”
謝應忱頷首。
昨夜的飛鴿傳書對千秋節上發生的種種,花了近半的篇幅。
想到書信中所言,他的嘴角溢出了一絲笑。
果然!顧知灼心知肚明,謝應忱並不是需要自己送他回京。
而是她需要!
鎮國公府如今勢微,偏偏還手掌著北疆三十萬精兵,就如稚子抱金,懷璧夜行。
眼饞之人不在少數。
上一世的經曆告訴了顧知灼,隻要顧家弱了一分,豺狼虎豹就會一湧而上,把顧家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鎮國公府的青黃不接是擺在所有人眼前的,但是,鎮國公府的底蘊有多深,沒有人知道,就連皇帝都懷疑顧家在北疆藏有底牌。
公子是在告訴她,可以玩上一手虛張聲勢。
顧知灼坦然道:“好。”
她明白自己的用意,而且也願意相信自己。這樣的默契與信任讓謝應忱心情頗佳。
他看向正圍著顧知灼撒嬌討糖的白馬,目中含著溫軟的笑意:“它很喜歡你,就讓它跟著姑娘吧。”
嗯嗯!顧知灼鳳眼亮晶晶的,期待地問道:“公子,它叫什麼名字?”
“還未取名。”
“那、就叫玉獅子好不好?”
“玉獅子?”謝應忱默默念了一遍,“好。”
玉獅子。上一世也是公子送給她的,公子給它取名叫“玉獅子”。她一眼就認出它來了!
真好。公子又把它送給她了,和以前一樣。
顧知灼抱著馬脖子傻樂,謝應忱也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他就這麼看著她,心情也莫名的和她一樣明媚起來,笑容染上了唇角眉梢。
秦沉快步過來,稟道:“公子,都準備好了。”
謝應忱這一行也就十二人,昨晚上全都進了莊子裡休息。
他們都騎馬,唯有謝應忱坐了馬車。
他身體太差,經不住策馬奔波。
“出發吧!”
一夜雨停,金色朝陽籠罩大地,帶來了春日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