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互對視著, 沉默良久, 空氣中的氣氛越發陰森起來。
周圍萬籟俱寂, 隻剩街角的路燈一明一暗的閃爍著, 發出“滋啦”的電流聲。
“你可以走了。”
沈默的聲音很低很沉。
不像是清脆的少年音，卻帶著些許令人感到不適的陰冷。
臨瀾沒說話。
他站在公寓樓前，白落落的頭靠在他肩上，柔軟的發絲輕輕垂落在頸畔。
臨瀾抬眸, 靜靜的望過去, 墨藍色的瞳孔微微眯起。
這一言一語間，像是確認了什麼答案。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
“讓開。”
他沙啞的嗓音響起在空氣中，聲音很輕很淡, 卻似乎攜裹著銳利的鋒芒，嗓音裡帶著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
“滋啦！”
突然, 街角的路燈“噗”的一聲滅了，四野陷入死寂的沉靜。
沈默低垂著眼眸，站在公寓樓高高的樓梯上, 自上而下的俯視著對方，卻沒有絲毫要移動的意思。
“若是不讓呢？”
沈默的聲音平靜, 麵孔半隱半現在陰影中。
他漆黑的眼底透不進一絲光亮，似乎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感情。
他話音剛落，陰森黑暗的角落裡，突然亮起一雙雙慘綠色的眼睛！
那些眼睛裡透著十足的貪婪和垂涎，反射著忽明忽暗的幽芒, 它們死死地盯著臨瀾，如同看一塊砧板上的肉。
臨瀾靜靜看著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霎那間，天際風起雲湧！
寒風乍起，有無數黑色的陰雲滾滾襲來，遮住頭頂明亮的月光，一道轟隆隆的雷聲隱隱在遠處炸響。
周圍慘綠色的鬼火森然一晃，齊齊朝前撲來！
“呼——”
一道寒風呼嘯著，卷起枯黃落葉刮過地麵，張狂的撲向遠方，
臨瀾背上，白落落突然瑟縮了下。
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秀氣的眉頭蹙起，嘟著嘴，小小的哼唧了一聲——
“唔……冷……”
幽幽的鬼火猛然一僵。
連天空中湧動的烏雲也陡然頓住，寒風似乎都放緩了步伐。
空氣中有片刻的死寂。
白落落柔軟的發絲輕顫了顫，纖長的睫毛遲緩的眨了眨，慢慢抬起頭。
瞬息間——
慘綠色鬼火潮水般退去，消失的無影無蹤，比來的時候走的還快。
天空中的烏雲儘數散去，隻剩頭頂的清輝的月光灑下，街角的路燈“滋啦”一聲，亮了。
白落落一睜眼，便發現自己趴的地方似乎不太對。
她好像在……臨瀾的背上？
白落落懵著臉，差點以為自己又失憶了。
然後她一抬頭——
公寓樓下，沈默正站在樓梯的陰影處，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過來，烏溜溜的像是某種小動物的眼睛，竟讓她看出了些許的委屈。
白落落：“……？？？”
臨瀾什麼時候把她背回家的？！
而且……沈默為什麼也在？
沒等她反應過來，臨瀾已經輕輕握住她的左手，動作流暢自然的將她放下來。
白落落的左手手腕上，豔紅的魚鱗閃了閃，發出璀璨的光。
沈默目光一頓，微微垂下眼眸。
“快回家吧。”臨瀾輕聲道。
他伸出手，撫了撫白落落領口處皺起的衣褶，唇角輕微的揚起，墨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深邃暗藍。
白落落的臉頰微紅了下。
她眼睛閃閃發光，乖乖的點頭，轉身就朝樓上走去，腳下歡快的像是要跳起來，還友好的朝沈默打了聲招呼。
沈默扭頭，眼眸漆黑，無聲的注視了臨瀾一眼。
臨瀾站在原地，墨藍色的瞳孔眯起，靜靜打量了公寓樓片刻。
良久，兩人各自轉身離開。
……
公寓樓的聲控燈仍沒有修好。
樓道間黑乎乎一片，好在今晚月色明亮，從窗戶透進來，勉強能看清樓梯。
白落落剛樓上跑了兩步，便聽見身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沈默也跟上來了。
少年一言不發的跟在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模樣乖巧極了。
白落落微微困惑了下。
這麼晚了，沈默怎麼也在這兒呢？
莫非……
又被沈川趕出來了？！
白落落遲疑片刻，道：“你……”
話音未落，便見沈默突然抬起頭，唇角輕抿：“你喜歡她？”
白落落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裡，她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臨瀾。
窗外的透徹的月光灑下，將白落落的臉頰映的白裡透紅。
她頓了頓，眉梢染上一層暖暖的笑意，點點頭，從喉嚨裡輕快的哼出一個音：“嗯。”
沈默站在下麵的樓梯口，仰頭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蒼白的指尖突然蜷起，眼眸暗沉沉的：
“因為她是女孩子？”
白落落：“……？？？”
她驚訝的低頭，下意識的否認道：“當、當然不是！”
話一脫口，空氣頓時靜默了，少年抬眸，目不轉睛的望著她。
白落落喉嚨梗了下，發現這句話裡有歧義。
她自己是女孩子，自然不會喜歡女孩子，但臨瀾不是真的女孩子，而她也不是真的男孩子。
白落落腦子一懵，差點把自己都繞暈了。
她卡了卡殼兒，努力的組織下語言，這才吞吞吐吐道：“嗯……因為……愛情是靈魂的吸引！是……不分性彆的！就算她是男孩子，我也一樣會喜歡他！”
完美的解答！
我可真是太聰明了！
聞言，沈默忽的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似乎微微亮起光來，透出一股濃濃的求知欲。
白落落心臟一跳，莫名有些不妙的感覺。
少年烏溜溜的眼睛望過來，存粹極了：“那……兩個男孩子也可以嗎？”
白落落：“？？？？”
這來自靈魂的質問差點把她錘懵了。
小老弟你在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