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遠猛地一噎,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這番言論,實在太驚世駭俗,一時竟讓人不知從何處開始反駁。
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沒多久,在場的女人們便忍不住點頭。
是啊,她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隻有男子擁有權力,女子卻隻能一輩子忍氣吞聲呢?
可是就在此時,人群中有一名男子見形勢不對,陰陽怪氣的道:“律法確實沒有規定,可是自古以來都是男子負責賺錢養家,女子整日在後宅什麼也不用做,竟然還妄想和男子擁有一樣的權力?”
話落,眾人先是一愣。
然後立刻響起了一片男人們的附和聲,蓋過了女人們的聲音。
“就是啊,這話算是說到我心坎兒裡了!”
“我們男人整日在外麵辛辛苦苦的奔波勞碌,又要考取功名,又要賺錢養家,這麼多壓力壓在我們身上,睿王妃身為女子感受不到也就罷了,竟還妄想追求男子一樣的權力?實在是荒謬至極!”
“不錯,有本事女人也外出掙錢啊,什麼時候女人和男人一樣能養家了,再來談權力吧!”
“……”
四周的聲浪越來越高,不少剛才還讚同的女子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雲淺驀地冷笑,“什麼也不用做?”
她直勾勾的盯著說話的男子,“這位公子的意思是,男子在外謀生就是辛苦,女子在後宅打理家園、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就不辛苦?”
對方眉眼諷刺,“有什麼問題嗎?”
雲淺不怒反笑,“好,那暫且就當你說的是對的——夫妻雙方的權力,應該用他們為這個家創造的金錢收入來衡量。”
“可是據我所知,永安侯府當年落魄潦倒,就連基本的開支都難以維持,永安侯也是在那時娶了他的夫人,雲夫人不但用她自己的嫁妝貼補家用,就連這些年侯府的生意也都是她在打理,所以她和永安侯之間,根本不存在什麼男子在外辛辛苦苦的掙錢養活整個家。”
“相反的,雲夫人的付出理當的比永安侯多得多。所以對於永安侯府而言,是不是她比永安侯更有資格提出休夫呢?”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住了,包括剛才說話的男子。
其實他本來是想說,男人付出更多,理應得到更多。
可是現在睿王妃竟然用他的理論來反駁他,說雲夫人的付出比永安侯更多,徹底堵死了他的路!
方才還噤聲的女人們立刻像是找到了希望,連連點頭。
“就是啊,既然要算錢,那雲夫人的錢可比永安侯多多了,她才是這段婚姻中的主導者!”
“永安侯吃了周家這麼多年的好處,竟還背叛夫人,實在是道德淪喪,令人不遲!”
“支持雲夫人和離,求皇上還雲夫人一個公道!”
“……”
四周的議論聲一陣蓋過一陣,女人們的聲音也越來越堅定。
雲海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他當然清楚侯府這些年的生計都是靠著周瑛,但是知道是一碼事,被人當眾揭穿又是另一碼事!
這個蘇棠,竟然半點麵子也不給他留,在這麼多人麵前讓他顏麵掃地!
他咬牙切齒的道:“睿王妃,本侯與你無冤無仇,為何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本侯,難道一定要徹底拆散永安侯府這個家,你才肯罷休嗎?”
“我拆散?”雲淺冷冷勾唇,“侯爺說笑了,若非你自己做出這種不知羞恥的事,又有誰能拆散你的家呢?”
“你……”
雲海川死死盯著她,氣得渾身發抖。
蘇哲遠卻是滿心複雜,他的棠兒,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了?
說起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這個女兒,好像自從她變漂亮以後,整個人的氣質也改變了——從前畏畏縮縮,欺軟怕硬,如今竟是一身正氣,大義凜然。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竟然不覺生氣,反而有些欣慰。
想到這裡,他緩緩轉身麵向帝王,恭敬的作了一揖,“皇上恕罪,睿王妃字字珠璣,老夫實在無法再辯,不知皇上有何高見?”
景帝的眼中也透著絲絲震驚。
他隻覺蘇棠這番話乍一聽十分無禮,可是仔細想想,卻又很有道理——如果一段婚姻中,夫妻雙方的地位要用“誰掙錢多”來衡量,那實在是過於無情,不利於夫妻感情。
何況就算真要這麼算,周瑛也絕對是地位更高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