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022(1 / 2)

作為鬼王,秦槐的實力毋庸置疑,在這人間界,還沒有哪個能夠敵的過他的鬼。能夠勝過秦槐的,隻有他自己。

再強大的鬼王,也會有自己的致命弱點,秦槐並不是天生的鬼,而是因為某些他並不願意提起的回憶,經過無數血腥廝殺,才成了鬼。

惡鬼和生前的人,其實已經算是不同的生命,秦槐對貪婪齷齪的人從來都沒有什麼憐憫之心。

隻是那個死於聖母娘娘之口的書生不一樣,這個書生,是秦槐僅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後人。

當然,不是秦槐的直係子孫後代,他死的時候很年輕,實際的年齡比江雲霄還要小兩歲,隻有十六歲,未曾通過人事,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孩子。

秦槐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人,他還有其他血親,經過了數千年,隻剩下書生體內那麼一丁點稀薄的血脈。

書生的運氣很好,他確實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的命格,一些運氣再加上一點血脈,本應該召喚出其他惡鬼的他,陰差陽錯的召喚出了秦槐。

知道這一點羈絆的時候,秦槐本人也非常驚訝,因為他以為早在幾千年前自己的全家都死了個精光。

他沒想到自己當年做的不夠乾淨,除了他們本族之外,還有在外的親人能夠傳承血脈下來,留了這麼一顆獨苗。

不過好在老秦家的血脈,終歸是斷絕在了這個家境沒落的窮書生手上,從今往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秦家血脈,令秦槐無比厭惡的秦家人。

做了鬼的秦槐,雖然喜怒不定,動不動就翻臉,但是看在書生給他帶來的好消息的份上,秦槐還是決定大度滿足這個小輩的願望,解決掉害了他的聖母娘娘。

聖母娘娘一共做了三件必死的錯事,第一點,在秦槐看來,他從心裡認為,出現在他麵前的秦家人就應該由他親手解決,卻被聖母娘娘搶了人頭,實在是讓他惱火。

第二點:聖母娘娘所為,勾起了他生前十分不愉快的回憶,她該死。

第三點:來都來了,她在他麵前囂張,確實該死。

秦槐在降臨的時候並不是以自己的真身出現,而是上了自己這個後人的身,借助對方的手,狠狠的摔碎了聖母娘娘的雕像。

後麵的事情就是江雲霄碰到的場景,聖母娘娘畢竟是東道主,有主場優勢,祂為了能夠活下來,直接一次性收割了所有信徒的性命。

聖母娘娘最後的殊死反撲,加上種種巧合疊加在一起,秦槐被混淆了記憶,以為自己是那個死去的弱書生。

像是數千年那樣,他把自己鎖在了監牢裡。

擁有鬼王之力的秦槐,早就可以掙脫鎖鏈,可是就像是從小被鏈條鎖住的小象一樣,就算是長成了大象,它也依舊被那細細的鏈條束縛。

記憶錯亂的秦槐,被鬼力構成的鎖鏈鎖在了原地,錯亂的記憶影響了整個地下迷宮,其他為聖母娘娘作倀的惡鬼,會按照秦槐的記憶邏輯行動。

那些追逐江雲霄的鬼怪,看上

去是受聖母娘娘所控製的聖徒,實際上它們早就斷掉了和聖母娘娘的聯係,是被秦槐控製的傀儡。

江雲霄很特彆,他本人以為自己隻是個沒辦法對抗鬼怪的弱雞,但是純陽之體是天生修道的好苗子。

不用什麼公雞血黑狗血,純陽之體自己流出來的血就是最好滅殺鬼怪的存在,那些鬼想吃江雲霄的血肉,要是本身的實力不夠強,就會像是楊家村那幾個吃了村長的小鬼一樣,直接爆體而亡。

江雲霄的到來,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捏碎了那個鎖鏈,把秦槐從地下迷宮裡帶了出來,還一路帶著記憶錯亂的他走了這麼遠的距離,來到了距離蓬萊仙山很近的山海關。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互了解,秦槐知道,江雲霄是從家裡逃出來的,為的就是躲避算計他的兄長。

當時江雲霄說的是他有一個朋友,但是秦槐心裡再清楚,不過那個所謂的朋友就是江雲霄自己。

秦槐作為人時候的經曆,其實和江雲霄有那麼一些相似之處,那就是他們兩個人都是被自己的至親算計。

可是他和對方完全不一樣,從江雲霄的口中,他對自己的父母並沒有多少怨恨,對兄長是可以理解,但是絕不原諒。

這種糟心的事情,在江雲霄的人生中隻占據了很小的一部分,成功從兄長的算計下逃離之後,他就像是流入了大海中的遊魚,飛向了天空的雀鳥,整個人的氣息都是自由歡快雀躍的。

明明遭遇了地下迷宮的糟心事,江雲霄也沒有怨天尤人,恨這恨那,過去的事情就好像這麼輕飄飄的過去了,要不是後來做那個噩夢,一切就這麼被他拋之腦後。

他是一個隻往前看不回頭的人,明明是嬌養出來的大少爺,按理來說應該是溫室裡的嬌花一朵,高傲矜持,容易鑽牛角尖,結果對方卻像是隨便長在地上的野草。

經曆完了再大的風雨,抖一抖身上的水珠,立馬又精神抖擻起來。

天底下怎麼會有江雲霄這種奇怪的人,秦槐不理解,也無法理解。

哪怕記憶錯亂,在他的記憶裡,人是不可能無條件對另外一個人好的。哪怕是手足血親,親生父母,也一定會有所求。

他周圍所接觸到的一切,都很是符合這樣子的人性。所謂偉大的父母子女之愛,秦槐更是嗤之以鼻。畢竟當初把他推入深淵的,正是他那慈眉善目的雙親。

就像是江雲霄口中所謂一個朋友的故事,做父母明知道自己的大兒子有問題,卻還是偏向了大兒子,到底還是偏心。

他們偏心能夠帶來榮耀的大兒子,無視了小兒子的苦難,生前的那點寵愛,就好像是寵愛小貓小狗一般,在利益麵前一切都可以放棄。

秦槐後來死了,這世間的悲歡離合看的多了。倒也承認一點,有些父母對自己的子女很好,也願意為了他付出自己的生命,但他們的付出也不是無條件的,為的是子女身上流淌著屬於自己的血脈,為的是他們生命的延續。

畢竟權衡利弊之下,年輕人活著總比年邁的人活著能夠

製造的利益要更大。彆說是人,就算是那些動物群體,在遭遇危機的時候,也會選擇犧牲老弱,保證年輕人和幼崽血脈的延續。

當年越是看到這樣子的場景,秦槐就越是扭曲憤恨:彆人家的老人是犧牲自己,護住幼崽,可是輪到他,他就成了被選中犧牲的那一個。

算了,都是過去幾千年的事情了,當初他死的時候就把自己的仇給順手都報了。

不像江雲霄這個優柔寡斷的笨蛋,遭遇了同樣的事情,竟然還對那種人留有溫情,換作是他,他一定先下手為強,把這些人一起給弄死,大不了同歸於儘。

在最開始的時候,江雲霄被秦槐簡單定義為被親情蒙蔽了的愚蠢家夥:明知道不對,可是被名為親情的網束縛,有能力卻不願意掙脫。

這樣類似的人,秦槐看的也很多。父母子女之間,有的父母極其偏心某個孩子,那個從小被忽視不受寵愛的孩子,反而會壓榨他自己甚至妻子,奉獻一切去討父母的歡心。

江雲霄沒有不受寵的那種地步,身在局中、優柔寡斷,貪戀那麼淺薄的一點血脈溫情。

讓秦槐想不通的是,如果說江雲霄對家人的不舍和心軟,是因為血脈的羈絆,是因為過往的溫情。

那為什麼他要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和江雲霄又沒有什麼關係,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秦槐恢複了記憶,不代表他忘記了記憶錯亂時發生的一切。

在這一路上,他在對方眼裡應該就是個拖後腿的累贅,跑又跑不動,身體柔弱,身無分文,除了能幫忙喂個驢子,也乾不了什麼重活,碰到鬼怪的時候,還要被對方拖著逃跑。

他兩次解決掉鬼怪,都是背對著江雲霄,事後還糊弄過去,所以後者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實能力,更彆說虛偽巴結。

江雲霄對親人的好,是因為降生起就無法輕易斬斷的血脈親情。麵對強者的好,可能是為了爭取更多的利益,但是對弱者的好呢?對他的好呢?

秦槐也看過一些所謂心地善良的人,他看到的更多是那些愛傷悲春秋閒的沒事乾的人,高高在上的施舍。有的為的是自己美好的名聲,有的是為了滿足自己憐弱欲。

江雲霄和那些人都不一樣,在秦槐看來,他不夠聰明,可是也沒有那麼笨,憑借著直覺,他試圖過拒絕自己好幾次。

可是到底是心軟,明明不願意,卻也還是帶上了他。心裡懷著那麼幾點警惕,認定了他之後,就立馬轉變了態度,對他很好很好。

秦槐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這種不帶任何目的好,好得讓他無法理解,好得讓他手足無措。

他看著手裡薄薄的房契,覺得它簡直是自己遇到過的最厲害的符咒,把他的身體封印住,腦子也封印住,胸腔裡根本不存在的心臟,好像也滋生出了血液,開始劇烈的跳動。

“秦槐?你沒事吧?”

江雲霄看秦槐在那裡愣住半晌,好像變成了一個木頭人。

不,木頭人沒有他表情這麼精彩豐富,一會兒青

,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忍不住笑。

隻是一個小院子而已,又不是多值錢的東西,山海關這種海邊小城,又不是京城的房子,至於這麼高興嗎?

真要是京城的房子,掏空江雲霄的所有積蓄,他可能也買不起。就算能買得起,他肯定也不會寫秦槐的名字。

和秦槐相處的這段時間內,雖然對方說自己是個窮書生,可實際上,從種種細節,江雲霄可以感覺到,秦槐家裡應該並不窮。

畢竟沒有哪個窮書生會這麼嬌弱,也不像秦槐這麼挑嘴。

寒門難出貴子,科舉讀書可是很貴的,看秦槐寫字,怎麼看都不像是靠自己練出來的。

江雲霄這一世雖是彆人口中的紈絝子弟,可也不是不學無術,他認識秦槐寫的這種字體,是幾千年前,一個很有名的皇帝寫的字。

這並不是現今科考主流的字體,雖然風雅好看,但是小眾。如果秦槐真是他口中父母雙亡、家境貧寒的窮書生,那他肯定很會乾農活。

江雲霄買了鍋,買了一些米菜做飯的時候就知道了,秦槐動作生疏的很,還沒有他這個曾經的現代人加這輩子的江少爺動作熟練。

也是因為這一點,江雲霄對秦槐說的貧窮書生存疑。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苦衷。

就像他,就算知道他是逃婚逃出來的江家二少爺,誰會知道他是個穿越者,還覺醒了穿書的記憶呢。

區區兩百兩銀子,不至於讓秦槐成這樣吧。

江雲霄用手指輕輕的戳了戳秦槐:“要是沒事的話,就進去收拾一下屋子吧。”

雖然宅子是買了,手裡的錢也有不少,但是他並不打算額外的再請仆婦來伺候他們兩個。

出門在外,個人生存能力很重要。雖然江雲霄飯做的不好吃,也不會自己縫衣服,但是他基本的生存還是有的。

畢竟大學生時期,都是住學校宿舍,還是那種條件很一般的四人間,。

做飯,洗碗,刷鍋,掃地,拖地,疊被,穿衣……

剛開始的時候,江雲霄乾的不好,秦槐乾的也不夠好,但是他們兩個動手能力和學習能力都很強嘛。

現在不管是他,還是秦槐,乾活的速度比起最開始,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又快又好。

不謙虛的說,江雲霄覺得自己現在的化妝藝術要是回到現代,多少能做個技術類型的仿妝博主。

話題扯遠了,江雲霄看著還算是灰撲撲的小屋:“秦槐,最後這就是你的家了,你先留下來把家裡清掃一下,我去買些吃的回來?怎麼樣?”

就算可以在外麵的店裡吃,家裡也要備一些吃食,這樣萬一遇到惡劣天氣,人家不開門,他們好歹也能在家裡吃點熱乎東西。

平常總愛跟在江雲霄後麵的秦槐一口答應下來,剛剛恢複記憶,受到的衝擊太大,他確實需要獨自相處,好好的冷靜一下。

江雲霄牽著勞苦功高的驢子出了門,後者撅了撅蹄子,一副想

撩擔子的樣子。

英俊瀟灑的少年郎(),不輕不重的拍了拍驢屁股:好了?()?[(),咱們是去買糧食,待會給你買新鮮的胡蘿卜吃。”

他這個人可不搞什麼吊在前麵的胡蘿卜這一套,說買就真的買。

吃豆餅吃膩了的驢子,眼睛亮起來,自發的噠噠噠走起來,還催促江雲霄快點。

一人一驢一空板車,就這麼出了門,把一大堆的冬衣還有這一路上的行李都留在了他們剛買的新屋。

秦槐看著江雲霄的背影消失,一揮袖,院門無風自動,砰的一聲直接關上。

江雲霄買這處房屋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小院子的院牆足夠高,可以遮擋住路過行人和附近鄰居的窺探。

高高的院牆便宜了秦槐,沒有江雲霄在,他要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都行。

秦槐從江雲霄帶的筆墨紙硯中抽出了一些白紙,隨手折出了幾個小紙人,他的指尖輕輕一點,吹了一口鬼氣,這些沒眼睛的小紙人就從軟趴趴的姿態,突然一下子立了起來,像是憑空生出了靈魂。

薄薄的小紙人從雜物間找出來被上一任房主丟在雜物間的掃把,小小的身體卻擁有能夠駕馭大掃帚的力量,它勤勤懇懇的開始清掃工作。

還有彆的小紙人開始鋪床疊被,紙人的身體不能輕易被水打濕,水井裡飄散著的落葉被它們用工具想辦法撈出來。

井水還算乾淨,最表麵的那桶水,則拿來衝屋子裡的青磚地,還要清掃廚房和桌椅。

和村子裡不一樣,城裡看不到什麼木屋,基本都是很結實的石頭房子。

到底是海邊的小城,山海關很少會有人建木頭房子,不然日日被鹹濕的海風吹拂,或者遇上台風天,木頭房子要麼被吹倒,要麼就是潮濕發黴。

這個院子顯然有些年份,換過幾次主人,空置了幾個月,院子裡有一些渾渾噩噩沒有意識的遊魂,都是那種正常病死沒什麼怨氣的魂魄。

但是有秦槐這個領地意識極強的鬼王在,什麼遊魂野鬼都會被攆出這片區域。院落裡的氣息也隨著遊魂們的離開,變得清澈乾淨了幾分。

小紙人們勤勤懇懇勞作的時候,秦槐直接飛到了院落裡那棵高大的櫻桃樹上。

房屋的前任主人是個有幾分野趣的人,院子裡栽種了一棵很大的櫻桃樹,但現在已經是深秋,櫻桃樹的枯葉都掉得光光的,光禿禿的遮蔽不住秦槐的身形。

路過的行人從院子外走過,卻對一身黑衣的秦槐恍若未聞。

有個喝的醉顛顛的老酒鬼經過,突然被一顆石子打了一下,腳步一個踉蹌,狼狽的跌坐在地上。